他眉梢动了动, “有没有可能,跟你父亲有关。”
“九成。”宋宴辞思忖着,眉头压的很低,眼底神色随着思绪愈发的晦暗浓稠。
他忽然想到港城闯剧组被抓,自称是顾念栖粉丝的那个私生牛仔男,而当时在茶餐厅和月老庙,都有这个人的身影出现过,现在看来,顾念栖和沈亦航在港城的那些照片都出自他一伙人的手,不出意外他就是张初源当时派去的人。
而他也在茶餐厅外亲眼见过这个牛仔男和宋承衍身边,前段时间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人交谈。
这样串联起来,一切事情都算有了眉目。
其实从他上次主动回过银河弯后,宋承衍又找过他一次。
修缮雅致的包间内只坐了他们两个人,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昂贵的刺身料理,但宋宴辞甚至连筷子都没碰一下。
“放弃上不了台面的艺人身份,和那个女明星分开,”宋承衍开门见山,语气有种上位者的漫不经心,但无形之间的威压很重,“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结局终归只有一个,现在主动,总好过在无法挽回的时候后悔。”
“以前靠威胁让我妈妈嫁给你,现在又想靠威胁让我放弃我自己的生活,”宋宴辞垂着眼,看着杯中在灯光下水光潋滟的清酒,神色比他更加的漫不经心,“宋董事长,你从来就只有威胁人这一个法子是吗。”
宋承衍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仍未有任何松动,“如果所有人都能够识时务,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无效沟通,两人之间没有一次谈话能够在同一个频道上,也许只是有人刻意不想同频,
宋宴辞也从没有抱有过任何他能转变的期望,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径直离开。
只是在起身前,他用一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眼睛,望着对面坐在明亮顶光下的男人,“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你能找到一个和我妈妈的长相名字读音都相似的人,也一定能找到一个和我如出一辙的替代品,他们一定都比原本的我们听话好掌控,更符合你对妻子和儿子的期待。”
“我不欠你什么,你我之间也没有多少亲情的成分,所以你大可以忘记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附属品。”
“对了,”最后,他在经过宋承衍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离开你之后,我和妈妈都比之前过的更好。”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也曾渴望过父爱的,也渴望自己和宋承衍,相处起来能像顾锦程和顾念栖一样轻松惬意。
但后来他这个念想被现实断了又断,就比如这顿饭,
这么多年过去,作为一个父亲,他甚至不知道他从来不吃生食。
宋宴辞知道他真的会为他口中的威胁付诸行动,也做好了迎接任何后果的准备,但没想到宋承衍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阴险,
他绕过了他,对他最在乎的人下手,这种杀伤力远远比直接对付他来的更深重。
但好在现在也不算难办。
“我记得港城那次,我被偶遇的照片网上到处都有,顾念栖他们也被拍到了,只是当时没有人注意,”宋宴辞思忖着,手机举在耳畔,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手机背部,“再加上我们三个初中就是同班,有毕业照,之前的同学也都可以证明,这件事并不难澄清。”
他视线望向机舱外的厚重云层,神色微敛,“大不了,我们官宣。”
“前面的方法都可行,但我还是建议你在这种关头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景霄连着耳机,边说边回复着消息,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实时热搜的推送。
“阿辞,”他瞳孔微缩了一瞬,神色沉至冰点,“这件事现在澄不澄清,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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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栖回到家,大概洗漱了一下后,就被虞谣拉着坐在沙发上撸狗看电视。
她知道她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虽然有点累了,但精神还是绷着的,这会睡也睡不着,也就顺着她一起待在客厅里。
大椰看起来很二,实际上也很二,把烧烤带的都有些咋咋唬唬,有往神经病小狗发展的趋势,
太过搞笑,也很治愈,顾念栖的心情也略微轻松了些。
沈亦航也给她发来了消息,让她别担心,他那边已经写好了声明,已经发给了她的团队探讨说辞是否恰当,讨论一致后就立刻发表,再加上他们的一些公关手段,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其实觉得这件事他不必亲自出面,爆料也没有指名道姓,他这样反而会给自己带去很多议论和目光,因为即便澄清的再明确有力,不信的人依旧不会相信。
但他执意如此,她也只好领了他的意,正想说谢谢,这时看到弹出的新闻推送,握着手机的腕都毫无防备地颤了颤,及时地控制住才没能让手机落地。
【飞月奖黑幕证实,顾姓女星与评审金钱往来详细证据流出,视后荣耀实为暗箱操作】
真的在颤,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但哪里都在颤,手指是她最为明显能感受到的,因为她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真正把那条推送点开。
在看到那些严丝合缝的,证明她获得的鲜花掌声都是一片虚无,给她钉在用肮脏手段谋取利益的耻辱柱上的证据时,顾念栖的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一颗心只感觉正从万丈高崖上极速坠落,不知道底端在何处,
只是一直坠,一直在坠。
网上都在说难怪同一届那么多优秀的前辈都只拿到了提名,而她年纪轻轻直接坐上视后宝座,果然是有拿不到台面上的原因,看来背景是真的厉害,哄金主的手段也的确高明,能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资源,还能一掷千金为她拿下这种级别的奖项。
其实这些年无论她的戏播的再好,她因为之前艺考的失败,内心一直都自信不起来。
当初得知获奖的消息时惶恐大过欢喜,一直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褒奖,
而到头来却是一场阴暗的骗局。
她发消息给沈亦航,让他不需要再澄清了。
一旦她买视后的罪名成立,那么就显得她是否有金主,和金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不再重要了。
无论真假,大家都会默认这个既定的事实,澄清与否都不会改变他们心中的想法。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拿到这种奖项,原来是花了大价钱,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和人脉,那肯定是靠男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
哦,我就知道娱乐圈能站在顶峰的女演员,都不会是干净的。
这些引爆网络的话题点,足以磨灭她这些年付出的一切努力。
作者有话说:
息息不想澄清是因为有些颓,但别的几个人不会顺着她来哒,还澄清的还是会及时澄清!
第75章 chapter 75
◎他恍然觉得她要在他面前陨落◎
这夜沸沸扬扬, 有无数人难眠。
谭靖一直在忙,只抽空给她发来了一句,很肯定地说奖项的事公司绝对没有插手, 也一定会调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亦航也没答应她叫他不要澄清的想法, 让她不要担心,好好休息。
然而他们的澄清方案还没准备妥当, 就又冒出了新的热搜,说顾念栖在五大女刊之一的g刊,原定三天后要上的八月封面紧急被撤,还有许多内部人员透露的截图, 可信度极高。
原本这是她拿下的第一本大刊封面, 也是因为有qc推封, 再加上这段时间综艺热度爆棚,剧也播的不错才收到的邀约。
当时在摄影棚她就提前看了成片,呈现的效果双方都非常满意,仅仅是粗略估计, 也都认为这绝对是一期会卖到爆的杂志。
顾念栖赶忙联系了方然, 询问这件事的真实性, 方然虽然很不想告诉她, 但也知道的确是瞒不住,才很小心地说刚才杂志方那边来了消息, 说因为舆论原因决定取消这次合作了。
顾念栖看着这些文字,身体忽然就被巨大的无力感充斥,晚上还能强撑着提起的那股劲,现在已经基本泄的干净了。
当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 谣言已经跑遍了全城, 她现在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马克吐温先生说过的那句话, 而她正在为谣言买单。
网上都在说连g刊都撤了她的封面,而且她的工作室到现在都没有发声明,说明这些事情一定是实锤了,这大概就是内娱要封杀她的前兆,劣迹艺人不配再出现在荧幕。
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说风凉话的人不在少数,而执意相信她的粉丝到现在连反驳都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工作室下面催澄清要说法。
方然见她半天不回复,有点担心地询问,她沉默了须臾,才回复了句,没事的。
客厅的大灯开着,很明亮,电视里是虞谣挑的一部喜剧片,搞笑夸张的台词和音效充斥整个房间,却莫名显得冷清,没有人被逗笑,心思都不在影片里。
顾念栖蜷坐在沙发上,指尖下意识滑动着热搜五花八门的界面,盯着屏幕的目光有些怔愣,像是看的很认真,也像是根本没在看,只是有些刻板的一直往下滑。
而这些帖子似乎越滑越多,看不到尽头,和她的心一样,一直处于在过山车上俯冲下坠时的状态,丝毫看不到缓冲平复的轨道,
她甚至能听到它在胸腔里跃动的声音,砸的她一阵阵的晕眩,就快要喘不上气。
相似的经验太多,她立刻就觉得不太妙,但虞谣在旁边,又不敢太表现出来让她担心,只能尽可能小幅度地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微信界面跳跃的红点源源不断,许多人都来问她是怎么回事,或者发来一些安慰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回,总不能一个个的解释都是假的,那样好苍白无力又狼狈,
她不想让自己落于这种境地,也没这个心思。
正准备关掉手机,这时看到顾锦程的消息出现在了最顶端。
脑海中原本就尚未松弛的弦更是一紧,爸爸也知道了。
从前有一些舆论危机他从来都是不过问的,看来这次是真的严重到连他都不能坐视不理的程度了。
她其实挺不愿意工作上的事影响到家里人的。
网上的言论极大多数都不堪入目,被自己的亲人看到这些,肯定也会陪着她一起难受,指不定会比她还要难受。
她正想着措辞应该要怎么样跟顾锦程解释,让他不用担心这些,但他压根就没有询问她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只是推过来一个微信名片,
【京市宇成-梁司成律师。】
【我已经跟你梁伯伯说好了,他是这类案件的专家,交给他没什么大问题】
这个梁伯伯当初是顾锦程在申城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很多年的交情,很深厚,在顾锦程出国后便转移到了京市发展,在刑事诉讼方面是国内律师界顶尖的人物。
顾念栖点开名片,发送了好友申请后,又把人推给了谭靖,跟他留言说明了情况以便于后续沟通,这时顾锦程又发来消息,
【他现在可是个大忙人,爸爸帮你过去插队了】
【加油女儿,所有的难关都会过去的,爸爸相信你】
【微笑gif.】
表情包是她最常用的一个猫猫微笑头,手里还拿着一颗小爱心,笑容很治愈,很安慰。
这种表情包不是顾锦程平时的风格,但却仿佛让她看到爸爸说这话时的样子,好像他现在就在她面前。
她一直都没有掉眼泪的,现在却忽然控制不住地想哭。
就好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样的困难和委屈都是可以忍耐的,但亲人在这时一句关切的言语,无条件的信任,都会直接击垮倔强留在脸上的最后一层伪装。
她强忍着眼底泛起的酸涩,跟虞谣说自己想休息了,让她也早点去睡觉,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独自走向卧室。
“需要我陪你吗,”虞谣叫住她,欲言又止,“难受的话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虽然她了解顾念栖的性格,知道这种时候她肯定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但她确实没办法放心。
“我没事,谭哥跟我说了,明天澄清了就好了。”顾念栖回头朝她笑了笑,很轻松,毫无心事的样子,然后就快步走了回去。
烧烤是一只很会察言观色的小狗,从先前就一直乖乖卧在她脚边,这会见她起身,也立刻跟着她来到了卧室门边。
看得出它很想进去,但似乎知道她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在卧室门在它眼前关上后,它便在门口卧了下来,虞谣叫它去窝里睡都毫无反应,就非要在门口守着。
没有人突然遭遇这种事能够依旧波澜不惊,小狗都担心她,虞谣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