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死而复生令史正荣愣在当场,一时悲喜交加,又哭又笑。
看着眼前这个执意要纳张氏的男人,周氏的心似乎也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崔文熙本以为她会欢喜的,毕竟史正荣已经回心转意,哪曾想周氏是彻底悟明白了,说道:“妾身多谢娘娘给这个机会让妾身悟明白了。”
崔文熙好奇问:“悟明白了什么?”
周氏答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史郎君既然钟情于张氏,妾身与郎君数十年夫妻情分敌不过她分毫,却还寻死觅活闹了这么一场笑话,实在是愚蠢。妾身想明白了,史郎想纳妾就纳罢,妾身允了。”
史正荣却摆手道:“晚娘,我想明白了,不纳妾了,再也不纳妾了。”
周氏谦卑道:“妾身失礼了,为着一个外人要死要活,实在不成体统,以后会好好惜命,再也不会为此事伤心难过了。”
崔文熙:“那便是悟明白了。”
周氏:“多谢娘娘指点,妾身悟明白了。”
崔文熙又看向史正荣道:“史尚书,那张氏,你又当如何处理?”
史正荣应道:“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崔文熙:“那便就这样罢。”
卫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夫妻二人双双拜谢离去。
一直没吭声的赵玥忍不住好奇问:“我记得当初四皇叔是不同意与元娘和离的,为何后来又允了?”
崔文熙不答反问:“你猜。”
赵玥摇头,实在好奇得紧,“你是怎么跟他灌迷魂汤哄他和离的?”
崔文熙斜睨他,“我总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玥点评道:“以你方才收拾史尚书的手段,应不至于这般愚蠢。”
崔文熙抿嘴笑,“二郎你猜,回去后周氏又会怎么对待史尚书?”
赵玥:“……”
哦豁,要完。
果不出所料,没过几天就听到传闻说史正荣差人把那张氏打发回平州了,一大老爷们天天跪求周氏原谅,因为周氏心灰意冷要同他和离。
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和离?
庆幸的是这场赌注她赌赢了,史正荣对她还是有情的,只是一时被蛊惑了心智。倘若她赌输了,也能趁此机会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当初崔文熙问她敢不敢去考验人性,她豁出去了。
虽然把史正荣挽回了,心还是有点凉,一时半会儿是翻不了篇的。
坊间百姓听说周氏在崇政殿以死明志饮了鸩酒,史正荣追悔不已,后周氏又死而复生,挽回了这段夫妻情分,无不被这狗血的剧情激起了八卦的欲望。
而崔文熙也从中得到启发,认为朝臣的私德应是与政绩挂钩的,他们这群人是公众的父母官,做任何事都应起到表率作用,倘若德行有亏,谁还愿去敬重呢?
赵玥认为有一定的道理,对官员的品行有一定的约束力。
于是崔文熙提议把官员私德品行纳入考核里,一个合格的官员应该是各方面都是正面影响的。
底下的朝臣听到风声顿时哀嚎遍野,纷纷斥责崔氏妒妇,崔氏毁我,崔氏不人道等语。
那帮朝臣过度解读,认为导火索是史尚书家事引起,于是引申为崔氏不准朝臣纳妾。
崔文熙:“……”
那就不准纳妾吧。
作者有话说:
朝臣:崔氏太过分了!!
赵玥:众爱卿,把耽误在后宅里的时间花到工作上求晋升不是更好吗?
朝臣:万恶的封建社会!!
朝臣:万恶的老板!!
赵玥:。。。。
第72章 番外九
◎二崽来争家产了◎
把私德品行纳入政绩考核里没问题, 但不准纳妾就要命了。
然而这道条例并未端到明面上来,起因又是史尚书家那点破事引发的,故而被朝臣们解读成了潜规则。
如果想政绩考课上好看点, 那就把作风收敛点吧,顺便后宅里别乱纳小老婆了。
一时间, 一股无形的整顿之风搞得众人惶惶。
那些官员的正室无不拍手称快, 就算平日里对糟糠妻没什么脸色的也要掂量几分, 纷纷讨好家中的母老虎, 生怕她们搞事又要捅到中宫那儿去影响自己的仕途晋升。
话又说回来,一般家的娘子还没资格闹到宫里去呢, 皇后娘娘哪有空闲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家事?
现在崔文熙管的是宫中女官的人才提拔, 给京中有才华的女郎们开辟出一个职业上升的通道。
宫里头有许多职位, 些许能力出众的女郎们可以选择入宫磨砺,这类人是掌管低级宫人,领俸禄, 且有一定的品秩。
当然,有身家背景的女郎们自然无需进宫受这等磨练, 但背景不那么显著,又想获得提升的女郎则可以选择这条路。
在这期间, 在江南私访的赵君齐给京中的帝后家书报平安, 信中字字快活,夸那好山好水与街巷美食, 叫崔文熙都看得眼馋了,同赵玥道:“阿娘他们倒是快活似神仙。”
赵玥其实也眼馋, 嘴硬道:“成日里吃喝玩乐, 没甚出息。”
崔文熙掩嘴笑, “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赵玥正儿八经道:“你我本就是闲不下来的人, 若日日这般无所事事,过不了几月就会生厌。”
这话倒是真的。
崔文熙亲自回书信与江南二老,报京中平安,并将些许趣闻说与他们听。
目前夫妻二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帝后生活,赵玥仍旧跟往日那般勤勉,崔文熙则一边养胎,一边把后宫诸事掌管得更好。
不论是遣散愿意离宫的宫人,还是整顿前朝官员的生活作风,亦或开辟女官通道,都在用微小的力量去影响身边的人。
她的作为很得永宁佳赞,同她说道:“六局一司为京中的女郎们提供了另一条出路,能入职当选,在家族里极有颜面。”
崔文熙道:“能任职者本身能力就不错,我只想着,能多替她们谋点出路。”
永宁笑道:“长月有心,我荒唐惯了,没你和平阳仁善,她那义诊的医馆还在支撑呢,起初我当她是玩笑,哪曾想当成了真,街坊里对她夸赞不已,可见是实惠到百姓的。”
崔文熙掩嘴,“前几日我从二郎的私库里给她拨了五百两钱银,我也为此事同二郎说起过,他说政事堂没通过,我若想搭把手,便从私库里取。”
二人就义诊医馆的事议了起来。
崔文熙有开办女学的打算,她曾同赵玥提过一嘴,当时赵玥并未反对,因为女学相对应的是私塾,如果说私塾应对的是科举,那女学应对的则是女子的求生之道。
今日同永宁说起,永宁也觉得女学甚好,特别务实。
像刺绣,纺织,烹饪这类活计多数都是女郎们在做,若有专门的女学教办,并与作坊联系输送学员入职,可以说是一项非常惠及女郎的民生。
故而赵玥是支持的。
一晃数月,接近年关的时候赵君齐夫妻俩归京,因为开春就是平阳跟高明远大婚的日子了。
这个时候赵熠已经一岁多,能走得很稳了,并且会说很多叠字。
赵君齐瞧着高兴不已,隔代亲,对他喜爱得不得了,时常抱着逗弄一番,又亲又哄的,马氏在一旁打趣道:“有熠儿在,这会儿应是不再出去了。”
赵君齐应道:“明年就在宫里逗逗熠儿,享享天伦之乐。”
赵熠手里拿着红枣糕啃食,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自家祖父瞧。那小模样惹得赵君齐笑意连连,说道:“这孩子像二郎小的时候,乖巧伶俐。”
马氏也笑道:“模样像他,性子也沉静,往后肯定聪慧。”
不一会儿赵玥和崔文熙过来,一家子提及平阳的婚事和年关的琐碎,皆跟家常相关。
赵君齐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看着自家崽已能独当一面,无惧风雨,看着孙辈平平安安成长,家和万事兴。
在这边用完晚饭,夫妻二人才回去了,赵熠则宿在长春宫。
现下冬日寒冷,崔文熙并未在外头逗留多久,回到景仁宫,赵玥道:“今儿看着父亲他们开怀,我心里头也颇有几分感触。”
崔文熙好奇问:“什么感触?”
赵玥握住她的手,“脉脉温情挺好,不论什么时候,身边有亲人陪伴,心里头都是舒坦踏实的。”
崔文熙抿嘴笑,“为人夫,为人父,二郎倒是成长了不少。”又道,“人活一世,最幸运的莫过于身后随时有盏灯在那儿亮着,无论你走了多远,离开了多久,回来的时候那盏灯总在,这就是心里最踏实的归宿。”
赵玥:“这归宿挺好。”
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叙着日常琐碎,享受着从忙碌里抽出来的安宁,十指相扣,眼中盛满了彼此。
新的一年里充满着新的生机,待到开春时节,平阳大婚日到来。她贵为长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在大婚那天把驸马高明远从高家“娶”进了公主府。
此举引得京中百姓津津乐道。
这个时候崔文熙已经是孕晚期,本想去凑热闹的,赵玥怕车马颠簸又人多事多的出岔子,便没让她去。
她颇觉遗憾。
公主府离皇城并不远,听着外头的烟花炮竹声,崔文熙抚摸肚子道:“今日公主府定是热闹极了。”
芳凌笑道:“娘娘就别眼馋了。”
崔文熙由她搀扶着走到外头,“我若没有身子,定要陪她好生饮几杯。”
芳凌:“还有一两月就临盆了,待娘娘生产后,想怎么着都行。”
崔文熙道:“一定得是个闺女,产下她后,我便不想再生了,怀胎十月委实不容易。”
她满心满眼期待着是个小公主。
赵熠由乳母抱出来玩儿,见到她就兴冲冲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唤娘。
再过几月小子就满两岁了,乳牙还没长齐,开春天气暖和了穿得少,整个人活泼得跟小猴子似的,特别讨人喜爱。
崔文熙捏了捏他白嫩的脸儿,问道:“熠儿想不想要妹妹?”
赵熠懵懵懂懂喊妹妹,抱着她的腿撒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