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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粟的玉牌被宁城拿走了,美其名曰,不想让她看到一些负面的消息。宁粟没有强留玉牌。
失去玉牌后,她不再知晓离润那边的情况。各处的私宴邀请函,秘境邀请,她也统统都见不到。
现在,一只靴子已经落地,她正在等第二只靴子落下。
事实上,她之所以给美人爹留了那么多信,就是因为她有一种自己即将遇险的预感。
修士的第六感虽然玄幻缥缈,但,准确性不低。
她这般苟了大半年,每天在院子里吃吃喝喝,晒晒太阳,兴致上来了,连着数日辛勤修炼,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忽然有一日,她预感到离润可能等不下去了,他的寿命即将用尽,有些事,他拖不了了。
原本,他大抵还能活上几年,可是冲击大乘中期失败一事,到底是还亏损了他的身体。
他本就苍老衰败,再加上渡劫失败,伤上加伤。
她知道他即将给她带来致命一击,可惜,她无能为力。
这就是修为上带来的差距。
她甚至不知道离润会用上什么手段。
终归,她不是龙傲天。
好在,她是龙傲天的女儿。
龙傲天爹,就是她最后的底牌!
这晚,宁粟准时准点上床歇息。即将闭眼的那一刻,她轻声向一旁的宁城告别。
“晚安,宁城。”
“下回见。”
宁城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少域主每晚入睡前,确实会与他互道晚安。
但之前,从没有那一句“下回见。”
下回又是哪一回?
宁城第一时间冲到了宁粟的床边,拂开她脸上的碎发,“少域主?”
原本,他只要这般一喊,宁粟就会睁开那双水润的杏眼,懒洋洋地翻个身,吐槽说,“别烦我”,接着再继续闷头睡大觉。
但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回应。
宁城知道出事了。
他冷静地拿出玉牌,快速联络奚彦等人。不过一会儿工夫,奚彦和陆凛等人就来到了宁粟的闺房。
奚彦快步走到宁粟身边,轻声唤她,“干女儿?”宁粟像是熟睡了一般,神色安宁,脸蛋红润,她双手安放于腹部,一副岁月安好的模样,但在场之人都知晓,她遇到了麻烦。
奚彦咬牙切齿道,“所以,又是灵魂离体?”
宁城面无冷凝,双手紧握,掌心出现了数个血痂。“恐怕,没有那般简单。”
这时,跟着奚彦过来的符里眉目严肃道,“若我所猜不错,少域主,应该是被神降了。”
“神降?!”
“神降是什么?细说!”
符里一开始也不确定,但再三观察下来后,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神降,是一种从其他中等位面传来的秘法。”
“众所周知,我们所处的世界,分为三千小位面,三千中位面,以及一方大位面,我们这一方位面,是无法夺舍的,但其他位面,是可以的。”
“神降,就是用来夺舍他人的秘法!”
奚彦大吃一惊,脸色难看,“所以,我的干女儿,被夺舍了?”
在场之人神色都很凝重。
他们原本以为,离润会从少域主身边人的下手。因此,他们彼此防备,看谁都像在看叛徒。
他们每天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就怕自己成了离润的傀儡,无意间伤害到了少域主。
结果,离润没有朝他们动手!
他直接通过秘法,剥离了神识,强行来夺舍宁粟了!
符里观察后,摇了摇头,“少域主还没有彻底被夺舍,但是,她正处于被夺舍这个过程。”
怕众人不理解,他解释得更细致了一些,“修士都有神魂。□□溃败的那一刻,神魂自然也消弭于世间了。”
“但是,少域主的□□较为特别。就算她的神魂消弭了,她的躯体也会常在。”
“因此,她的躯体,是最佳的夺舍容器。”
“只是,想要夺舍她并不容易。目前,她的神魂还在体内,离润那老头想要彻底夺舍她,必须吞噬掉她的神魂,将她取而代之。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绝非短短几个时辰内就能完成的。”
“若是少域主心志坚定,那么,这个过程会更加漫长。”
宁城看着面色安详的宁粟,哑声问,“少域主,最多可以撑多久?”
符里思考许久,谨慎地说出了一个答案,“半年左右。”这还是在宁粟意志特别坚定的前提下。
若是她提前放弃抵抗,那么这一场躯体抢夺之战,就会早早落下帷幕。
奚彦咬牙,“就没有谷子吞噬掉离润老儿神魂的这个可能性吗?!”
符里苦笑着摇了摇头,“离润老头,他活了几千年,少域主才十六岁。一个是大乘强度的神魂,一个是筑基强度的神魂……这两者之间,隔了不知多少个鸿沟。”情况,不容乐观。
“不。”
众人下意识朝出声之人看去。
宁城单膝跪在宁粟床边,深深注视着她的睡颜。
“少域主曾神魂离体过。那一年里,她努力淬炼神魂,神魂强度,远超同修为者。”
“她会撑更久。”
“一定会。”
撑到域主出关,亦或者是,凭借自己的神魂,将离润老头的神魂吞噬。
她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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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龙傲天的女儿后,宁粟虽然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危机,但那些危机最后都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成了少域主后,她这几年都过得金尊玉贵,任何可能会让她不开心的人或事,都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因此,她久闻离润之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如同她所想的那般,离润老态龙钟,行将就木,阴沉的脸上满是皱纹。
他没有说话,像是赶时间一般,直接就地而坐。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宁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牵扯,有一些神魂之力,在疯狂地往离润老头那边跑。
她忙坐下,开始运起那套淬炼神魂之法。
只要她神魂够强,离润就无法吞噬她的神魂!
她曾在深渊淬炼了神魂一年时间。这一次,情况要比上一次更危急,她努力冷静下来。
宁城说过的那句话,而她心头不经意地浮起。
“心志坚定之人,很难被做成傀儡。”
同理,心志坚定之人,也很难会被夺舍!
“听出来了,你在侧面夸你自己。”
“嗯。也在夸你。”
所以,她也是心志坚定之人。
贴身护卫盖戳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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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粟这般沉睡了数日之后,奚彦开始整日往宁寂闭关的密室跑。
密室是有结界的,他说的话不一定能传到里面,但他依旧锲而不舍,从未想过放弃。
或许,无形之中,宁寂早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若是没有宁寂的存在,大抵他已经被绝望吞噬了。
面对站立于修真界顶端的大乘修士,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的情绪,他们知道敌人是谁,也知道敌人用上了什么手段,但面对这样的困境,他们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宁城想过剥离自己的神魂,去宁粟的识海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众人否决了。
宁粟的识海已经多出来一个大乘修士的神魂,若有更多神魂存在,她的识海可能会瞬间崩溃!
因此,宁寂不仅仅是他的精神支柱,更是其他人的。
“兄弟,你快出关吧,你女儿马上要被夺舍了!”
“兄弟,你这次能大乘不?不到大乘期的修为,你恐怕打不过那个老阴比啊!”
“那个老阴比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居然直接用上了一个叫神降的秘法,谷子现在每天都过得很难。”
“兄弟,你都闭关四年多时间了,差不多该出关了吧?”
奚彦每日雷打不动地每天来此地报道,可惜,不管他说什么,那扇石门都那般稳固地停留在那里,压根没有即将被打开的趋势。
石门像是一个守卫,沉默又冷漠地看着他的独角戏。
几个月后,奚彦不抱什么期望地再次来到了这边。每日来找宁寂说说话,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即便宁寂从未有过回应,宁寂依旧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全部的指望。
这一日,他神色麻木地朝着密室的方向重复自己说了无数遍的话。
“兄弟,你什么时候出关?”
“你女儿,已经撑了六个月了!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但能撑六个月,已经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
“她求生欲很强,只可惜,敌人太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