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斯面上没有太过惊讶,“为防止有人动手脚,我和你下去以后,我会再乘电梯上来,将电梯停在这层楼。”他将时灼被收走的终端还给他,“箱子里的东西拿到后,你直接用终端联系我。”
时灼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接过终端迅速戴在手上,而后让他替自己取下编号手环,将带定位的手环抛出了窗户外。
他们径直走向西边的电梯口。这层楼陷入断电麻烦以后,电梯依旧在完好的运行中。其他人多半已经收到消息,会搭乘电梯下来电闸房帮忙。
电梯门在这层楼打开的瞬间,他们可能会撞上狱警或监区长,两人已经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幸运的是电梯停下以后,走出来的人不是监区长,而是其他楼层的普通狱警。
时灼将警帽的帽檐压低,与出来的那名狱警擦肩而过,跟在尤里斯身后迈入电梯。狱警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从门外转过身来看向他们问:“你们不去电闸房帮忙?”
尤里斯站在时灼身侧开口:“唐监区长让我们去顶楼。”
认出他是负责f区的狱警,那人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目送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上。但出于职业性的警惕程度,在电梯门仅仅剩下一条缝时,他又冷不丁地扒住那条缝问:“老李,你旁边的这人,我怎么没见过?”
尤里斯面容冷淡没有接话,伸出手去按电梯里的关门键。
与此同时,立刻会意的时灼抬起脸来,冲门外的人倏地展颜一笑,而后趁对方没来得及反应,抬起腿来踹向他扒门的双手,将他从电梯外重重踹了出去。
下一秒,在狱警身体倒地的痛呼声里,电梯门彻底在他的视野里闭合。
他们直接到了地下一层,尤里斯留在电梯里没出去,时灼跨出电梯朝通道里走。通道里的摄像头已经被控制,时灼直接从监控下穿行而过,顺利找到了谢里登的办公室。
他用那张卡刷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中的布局与摆设,他已经提早在视频里看过,时灼径直抬脚走向墙边柜子,输入记忆中的密码打开柜门。
那台熟悉的银色密码箱,从柜子的中间层露了出来。时灼抬手操作箱子界面,激活屏幕上的密码输入框。
五位数的密码框浮现出来,又是令人熟悉的五位数字。时灼几乎立刻就回想起来,唐唯光脑上的五位数密码。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输入数字,按下确认键后的那个瞬间,密码箱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屏幕上显示密码错误。
时灼脸上不见丝毫慌张,在满屋子的警报声中陷入沉思。
唐唯的死刑编号为什么不对?假如唐唯是以他作为行动信号,那么用在密码箱上的密码,只会是他猜得出来的那串数字,就连尤里斯也对此深信不疑。
可他现在却猜错了密码。
密码再输错两次,箱子就会自动锁上,唐唯作为这场行动中,最重要关键的那一环,连乔诺这样的安排都能提前算好,时灼认为他不会出现掉链子行为。
没有受到耳朵里噪音的干扰,时灼脑中思绪转得飞快,他尝试着从唐唯的角度出发,揣测对方为什么不用光脑密码,来作为这台重要密码箱的密码。
是因为谢里登的从中干涉吗?但据罗温提供的情报信息,整整一周的时间以来,谢里登从未碰过密码箱,他似乎对唐唯有着绝对的信任。
假如他是唐唯那样的身份,他不用自己的编号做密码,原因大概也只有可能会是,知道编号的人除了时灼,或许还有其他同等身份的人。
唐唯知道来拿东西的人是他,设置的密码数字也只会是,只有时灼自己才能想到的。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五位数密码,时灼冷静而敏锐地抬起眼眸来,指尖动作飞快而地落在密码框上,凝神屏息输入了自己的手环编号。
短促清脆的滴声提示音过后,密码箱的锁猝然从眼前弹了出来。
时灼第二次入狱时的手环编号,与第一次编号重合的可能性为零,除非是唐唯亲自授意让人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察觉到这串编号的重要性。
他伸手掏出箱子里的文件资料,尽数塞入警服外套内侧口袋中,关上密码箱和柜门站起身来,一边低头给尤里斯发信息,一边大步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尤里斯从一楼关闭电梯的紧急制停,电梯收到信号很快降入了地下一层。在确保电梯停在地下一层以后,尤里斯按亮了一楼电梯旁的按键。
时灼顺利进入了电梯里,搭乘电梯升向地面一楼。不想整个梯厢突然传来猛烈震荡,毫无预兆地停在了上升的过程里。
电梯门没有从他的面前打开,地面一层的数字仍是亮起状态,时灼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电梯受到其他人的干预,被强制停在了两层楼的中间——
他被谢里登的人困在了电梯里。
第69章 中弹
时灼尝试着走上前去掰了掰门,电梯门死死咬合没有任何缝隙,不是他徒手用力就能直接掰开的。
幸而尤里斯给他的工具还在身上,那本该是用来破坏办公室的门,但在从乔诺那里拿到权限卡以后,这枚分解装置就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他将装置贴在门上缝隙闭合的位置,就见装置启动后迅速分解门的材质,在电梯门上溶出单人能过的大洞来。
想来这工具又是从研究院拿的,时灼伸手想要将那枚装置取下来,发现它是一次性使用后只得作罢,躬身从门洞中钻出来攀爬到梯厢上。
电梯停下的地方离一楼已经不远,上方打开的电梯外有明亮光线泄进来,尤里斯背对灯光耐心地站在门边等他。
像是相信他一定能从电梯中出来。
男人从头顶上方朝他伸出手,时灼毫不犹豫地伸手紧握上去。
尤里斯一只手扶在电梯门边,另一只手掌抓住他缓缓用力,手臂肌肉中青筋微微暴起,将他从梯厢顶部拉了上来。
时灼手肘用力压在门边地面上,借着两边力道从空中翻身而上,抬眼就见身后不远处的大堂中,有狱警手握枪支瞄准了尤里斯。
赶在对方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他眼疾手快地压住对方滚向旁边。枪中飞出的子弹砸在电梯门边,尤里斯抱着他神色冷峻地从地面坐起,反手拔出腰间的警棍砸向那人手腕。
狱警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握枪的手被砸到脱臼无力垂落,枪从他手中掉出去滚落向旁边。压在尤里斯怀里的时灼立刻爬起,冲过去捡起枪转过枪托敲向他颈部,直接将那名碍事的狱警敲晕在地上。
尤里斯随后站起来朝他低声道:“我们走后门绕去军械仓库,他们已经在调人往这边来了。”
时灼应声捡起掉在另一侧的警棍,转头将拿在手里的那支枪递给了他。
尤里斯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越过手枪拿走了警棍,“枪你拿着。”
时灼面上不由得愣了愣,察觉出对方是有意在照顾自己,不太习惯地抬脚追上他的步伐,语气难掩轻松愉快地开玩笑道:“殿下,该拿枪的人是你才对。”
他身手在队友里算得上拔尖,从前和队友出任务的时候,也只有他照顾其他人的份,轮不到别的队友来照顾他。
“为什么?”尤里斯抽空接他的话。
“毕竟帝国继承人的命可比我重要多——”时灼想也不想地开口。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时灼差点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怎么了?”时灼从他身后抬起眼眸,“有埋伏?”
“暂时没有。”尤里斯从他面前转过身来,眼眸直直望入他的瞳孔深处,“我不知道在别人那里,你对他们来说是什么。但是在我这里,你是最重要的。”
时灼又是毫无防备地一怔。
看他沉默两秒没有反应,男人略微不满地低声开口问:“你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吗?”
时灼猛然回过神来,眉开眼笑地扬起脸来道:“有的殿下。”
尤里斯这才松开眉头淡声补充:“遇到危险不要往前冲,躲在我后面也不丢人。”
对方说完以后,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
时灼闻言,笑容促狭地扬了扬眉尖,跟上他故作诧异地开口:“殿下,几年前在军校训练室里,教我格斗压着我打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一样。”尤里斯回答他。
“哪里不一样?”时灼轻笑着追问。
“身份不一样。”尤里斯抬手将后门拉开,视线落向门外低声解释,“那时候你是我看上的人选,现在你是——”
皇太子的话没有说完,他转头拽过时灼躲向门后。下一秒,两人原本站过的地方,铺满了新鲜砸出的弹孔。
时灼正是抓心挠肺的时候,未料没来得及听完对方下文,就被埋伏在门外的狱警打断了。他登时有些心情不佳,脸色也变得冷淡了起来,透过门缝往外面空地看过去。
谢里登人被拦在路上到不了,调动狱警的速度倒比想象中快。无法分辨子弹是从哪里打出的,以及对方具体有多少人在埋伏,他们离开的时间只会不断被拖延。
时灼朝站在身侧的人吐出两个字道:“诱饵。”
“不用。”尤里斯打开终端接收罗温信息,“四个人,两个在左边花坛后,还有两个躲在右边。左边那两个我解决,右边两个能打中吗?”
时灼唇角游刃有余地挑起弧度来,“打不中我亲殿下一口。”
尤里斯面上微微一顿,“亲一口?”他话语低沉咬字清晰地强调,“右边有两个人。”
“……”
“那就亲两口。”时灼说。
“同样的反过来,如果殿下没解决,”时灼一本正经想了想,“殿下就得陪我喝酒。”
“喝酒?”尤里斯缓缓眯起眼眸来,“不应该也是亲你两口吗?”
没有正面接他的话,时灼笑眯眯地反问:“殿下不敢赌吗?”
尤里斯果真没有再质疑,声线淡然言简意赅地道:“成交。”
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他率先面容冰冷地从门后闪出,躲过前方门外射来的四发子弹,抬手将警棍重重抛向左边花坛。
门外骤然传来花坛碎裂的声响,蹲在花坛后的两人被警棍抡倒在地面,同一时刻时灼举着上膛的手枪,趁右边开枪的的人还没来得及缩回,精准而快速地开枪射穿了他露出的额头。
身侧同伴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挺挺地身体后仰倒在了地上,剩下那人龟缩在树后不再敢探头。
尤里斯已经到达左边花坛旁,时灼握着枪上前将剩下那人解决,转身就见花坛旁的人也已经倒地,男人手中勾着从地上收缴来的枪。
两人不再耽搁任何时间,穿过花坛一路沿着建筑掩体,继续快速跑向北边的军械仓库,很快就抵达了仓库外的树丛后面。
狱警人数与值班表上一致,只有三个人带枪守在仓库前。且按照值班表上的时间来看,这三人已经值守超过五小时,正是精神状态懒散的时候,只眼巴巴盼着下轮的人来换班。
这三个人比刚才的埋伏还好解决,但前提是不会有其他人过来增援。时灼转头望向身后浓浓的夜色里,随即断定没有增援的可能性为零。
那么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出去速战速决。
他与尤里斯对视了一眼,而后将自己那把枪递给对方,压低帽檐从大树后走了出去。
原本懒散怠惰的三名狱警,在看见他以后立刻握紧了枪杆,神色警觉不悦地将枪口对准他。这三人背的都是射击长枪,时灼停在几步外没有靠近,抬高嗓音冷静地朝他们喊话:“肖恩在吗?杨监区长让我来找他。”
他叫的是排班表上的名字,很快就有一人端枪上前问:“我是肖恩,你找我有什么事?”
“杨监区长让我把这个带给你。”时灼低头在裤袋里摸索,而后捏紧掌心拳头朝下,直直朝他伸出那只手。
入夜后天色太黑,月光又不怎么亮,他手捏成拳头朝下放置,没有看清楚他手中东西,肖恩又下意识往前走出两步,“什么东西?”
时灼倏地翻转手腕,拳头朝上摊开掌心。月光下他的那只掌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肖恩恼羞成怒地端起枪,却被时灼抢先按住枪杆,抬起膝盖顶在他的腹部,丧失了开枪的大好时机。
后方观望的两人反应过来,尚未来得及用枪口瞄准他,就被尤里斯从树后双手持枪,两发子弹同时打中了心脏位置。
时灼卸下肖恩的长枪,将他按在地面动弹不得,眉心正对的仓库窗户里,忽然有阴鸷视线投过来,
在后方尤里斯沉冷高喝的“时灼”里,他本能地拎过地上的人挡在脸前,同时身体反应速度极快地偏向旁边。
紧接着,子弹没入肉体的声音响起,被他拎在身前的人猛地一抽搐,四肢绵软地从他眼前垂落下来。
尤里斯抬手对准窗缝连开两枪,窗户后很快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时灼推开挡在面前的狱警起身,就见军械仓库的大门被人从里打开,密集的子弹从门后高速飞了出来。
时灼贴墙跑向侧面与尤里斯汇合,里面的的人从窗户后一路追过来,想要隔窗瞄准他的身体开枪射击。他眼疾手快地从窗外矮身蹲下,对方失去目标瞄准的动作明显顿住,尤里斯贴墙站在窗外右侧的视角盲区,从斜刺里猛地抬起枪托重重砸碎玻璃。
玻璃碎块尽数扎落在那人脸上,在对方不停发出的高昂惨叫声里,尤里斯抓过他的头用力撞向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