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季夏槐之前不怎么参与这些场合,但富豪圈子就这么大, 谁不认识谁?
加上前段时间季霍两家的事情在整个圈子里都传遍了。
不过这姓王的这么说,还有一个原因便是, 他高中时和季夏槐霍隽是一个高中, 彼此之间还有一些“渊源”。
听到他的声音, 季夏槐几人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徐喻礼一脸怒意, 上前就打算挥拳。
被季夏槐拦住。
“哟, 大明星也来了啊, 来, 给咱们唱一段, 或者跳一段也行, 我王天佑付钱实名制观看还不成?”眼见徐喻礼怒气冲冠, 他不仅没收敛,反而继续嘴欠道。
只是他这话一落下, 不等季夏槐发飚,只见一股凝聚的水流兜头已经朝着他浇了上去,王天佑一张本来还堪堪入眼的脸瞬间沾满了红色的液体,配上他那副嘴脸,顿时更加得不堪入目。
“谁?”王天佑嘴角斜起,满脸都是阴狠,看清泼他的人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后怒气达到了顶峰,直接口出狂言道,“你他妈敢泼我?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沈思意捏着已经空了的高脚杯的手有些抖。
刚才一听到对方侮辱徐喻礼她怒从心起,几乎想都没想就泼了上去,等泼完了才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不,应该说百分之百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可这会儿她泼都泼了,想要再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阴狠的眼神后,她反而更加镇定了些,胆子也莫名涨了几分。
于是沈思意梗着脖子和他对视,“你凭什么对喻礼哥和夏槐姐姐这么说话?该道歉的人是你才对!”
悄悄围观的其他人已经看呆了。
这姑娘谁啊?胆子不小啊,对王二百五这种小心眼的人都敢这么做,不怕被记恨上啊?
而站在沈思意身边的季夏槐却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好笑。
不愧是女主,这孩子是真的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劲儿啊。
不管怎么说,沈思意是为了维护他们两个,季夏槐再怎么也不能让她被其他人欺负了。
正当季夏槐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不知何时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季景冶站定在几人面前,轻笑了声,“哦?想弄死她?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这下周遭的视线可算是光明正大地盯向这一群人了。
季景冶近日从山上下来的事情各家都得到了风声,也听说对方一改以前的习惯作风,不仅深度参与到了季家的产业中,手段还相当了得。
但听说归听说,季景冶人他们却一直没见到,今天来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确认是不是真如传闻里的那样,他彻底改头换面了。
果不其然,不少人都看出了苗头。
他们这个圈子,比起看人看脸来更多时候看的是周身的气势。
从前季景冶是花花公子时,周身气势虽然凌厉,但攻击性很低,今天刚才和其他各家的长辈们寒暄时他收着没看出来,可这会儿面对王天佑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威压。
其他人能察觉到,王天佑这个二百五却不一定能察觉到,他只感觉自己今天颜面扫地,死命瞪着对面的人,“我管你是谁!”
他的食指用力地指着沈思意,“你完了,还有你,季夏槐,这笔账我王天佑记下了!”
见他把矛头再次只想季夏槐,不少人心里都有些奇怪。
他们都只是好奇,怎么瞧着这王天佑却是和季夏槐有点过节一样呢。
正当其他人好奇时,施高义发现了这边的骚乱,走了过来。
有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施高义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瞧不上王天佑。
本来王家他就看不上,一个才发迹不久的土暴发户罢了,为人处事真是上不得台面。
“我看王少你还是先去换件衣服吧,毕竟你可是代表了王家的脸面,宴会马上就开始了,现在换还来得及。”他皱着眉看似劝道。
可不等王天佑转身,紧接着他立刻跟了句,“你说说这嘴欠也得分场合是不是...”
王天佑立马炸了,“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跟着施高义过来的霍隽冷不丁突然出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高中时因为被她拒绝了找到我面前来放狠话的那个王天佑?”
他的视线落在季夏槐身上。
周遭的看客恍然大悟。
好家伙,怪不得这王天佑针对季夏槐呢,原来是爱而不得!
王天佑脸瞬间恼了,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直立在一旁没说话的季夏槐忽得笑了一声,“让我想想,你那情书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恶心人的东西来着?”
王天佑恼羞成怒,“好好好,你们等着!”
然后一抹脸转身离开这里。
闹剧结束,周围人群四散开。
季夏槐对着沈思意表达了感谢,沈思意也抬头慌忙看了一眼季景冶,又匆匆低下,小声说了句,“谢谢小舅舅。”
季景冶很想来一句,“你个小丫头片子强出什么头?”
但看她哆哆嗦嗦一副害怕的样子把话又咽了下去。
季夏槐本来就不爱参与这样的场合,加上刚才王天佑那么一闹,她心情更糟糕,刚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会儿,一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视线和对方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心头突然涌上几分委屈。
“杭老师?那是杭老师吗?”徐喻礼也看到了那人,连忙发问。
下一秒,她的视线被人挡住,霍隽站在她面前,深沉地盯着她,“段西柏的事是你——”
季夏槐没有心情听他说什么,探出头视线去追踪远处的人。
只见杭南的眼神已经从这边挪开,与身侧的人交谈起来,嘴角挂着浅笑,一副交谈甚欢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季夏槐心中倏然有些慌乱,她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你们年纪相仿,应该有很多...”
季夏槐走近了只听见这句通常情况下有着不一样含义的话,她的心头委屈和愤怒夹杂着,说不出的憋闷。
于是她一把拉起那个“罪魁祸首”的手,什么都不想再顾忌,放纵地将人拉着跑向会场的门口。
看见杭南瞬间呆愣住的面孔,她心中的郁气突然间就似乎有了个通道,然后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回头冲着远处的季景冶喊道:“小舅舅,接下来我就不参加了,咱们回头再见吧!”
季景冶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意识到什么,心里欣慰却只是懒散地挥了挥手。
霍隽怔怔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心中的阴霾却越来越大。
他终究是将人弄丢了。
-
季夏槐拉着杭南跑了好远,一直跑到电梯口,眼看着电梯迟迟上不来,她又拉着人跑向安全通道。
一进入安全通道,手上突然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脚步也被迫停止。
季夏槐抬头,撞进杭南深邃的眸子里。
他还没说话,季夏槐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抢先开口,“你先什么都别问,先让我问。”
杭南的眼眸里倒影出跑得略显狼狈的自己,季夏槐用另一只手捂住咚咚作响的胸口,给自己打气。
她的声音有些颤意,说不清是因为刚才跑得呼吸不匀还是其他,她问:“杭南,你最近为什么不联系我?是不是在躲我?”
杭南眼睫微微轻颤,片刻后轻声回答她:“不是躲。”
季夏槐双眼清透如镜,直勾勾地盯着他继续问:“那是什么?”
她的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越是这样光明磊落,杭南就越觉得自己心底那点心思阴暗可耻,他苦涩地笑了出来,在对方直视中败下阵来,“真的要我说吗?”
季夏槐点头。
杭南视线终于不惧地望了回去,轻声道:“因为在嫉妒,但又怕吓到你所以在拼命克制着心里的贪念,可不论我多么努力终究是忍不住地想要试探自己在你心里到底占有几分分量。”
他的手终于忍不住来回摩挲着她的脸颊。
许是他指尖的茧过分明显,季夏槐只感觉脸上划过一阵痒意,脑瓜子也开始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迷茫开口,“什么?”
“槐槐,看来我只是个再俗套不过的男人,即便明知你与霍隽已经再无可能,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从前没有我的日子里,你和他的过往是怎样的呢?他知道你不喜欢气球爆炸的声音,知道你不喜欢啤酒的味道,见识过你的喜怒哀乐,参与过你的青春年少,这些...都是我错过的。”
季夏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杭南的一面。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这会儿满是落寞,可它们曾经那样的熠熠生辉。
“我无可抑制地把自己摆在了被比较的位置,并在心里暗暗祈祷天平能朝着这端倾斜,”杭南低下头,“所以我退了一步,希望能欲擒故纵地搏你一点关注,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我盼望着你的答案,又害怕得到你的答案。”
季夏槐忍不住想要出声,“杭南——”
杭南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先别着急,继续道:“我曾经自诩有些才华而心高气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惧任何事情,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是自己目光短浅。”
他将自己的整颗心剖开,摆在面前人眼前,“槐槐,我是真的害怕,害怕你只是因为我对你的关心而感激,害怕你只是因为我救了你一次而无以为报,害怕比起我这个人来,你在意的...更多的是这条胳膊。”
季夏槐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他还要说什么,插话道:“杭南,你真的好过分!什么叫比起你这个人我在意更多的是那条胳膊?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我要是不在意你我能特意叮嘱小宝夜里你万一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吗?我能大半夜照顾发烧的你吗?我能在这几天你不联系我的时候心里一直患得患失吗?”
杭南有些茫然,喃喃开口,“大半夜?发烧?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印象...”
季夏槐有些生气,“真是可恶啊,我做了好事你竟然都不知道,谁让你那天逞强喝酒,半夜里烧起来,全身都是滚烫的,吓死我了!”
杭南努力地回忆着那天夜里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以后再也不要做好事不留名了,好委屈啊!”季夏槐扁了一下嘴巴,“算了,仔细想想好像你比我委屈得要多,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突然双手捧住杭南的脸,语气也一改刚才的愤然,温柔的像三月刚消融的春水,“那你现在听好了,我和霍隽已经完全过去了,如你所想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他确实参与了我的一些过去,所以了解一些你还未了解到的领域,但过去是有限的,未来的日子是无限的,你参与到的以后只会比他只多不少。你会知道我不喜欢气球爆破声,不喜欢啤酒的味道,不喜欢皮鞋划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不喜欢黑板擦和黑板摩擦的声音,不喜欢早上七点的闹钟,不喜欢晚上零点过后的手机提示声,不喜欢吃葱不喜欢吃蒜,不喜欢世界上所有的香菜田~”
季夏槐说着说着险些把自己逗笑,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天平早就朝你倾斜了,你如果没有察觉到那可能是我倾斜的角度不够明显,以后,好,我会继续努力,但你也有问题,你怎么能妄自菲薄?你该做的,是耐心地等待我的答复,虽然可能慢一点,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最后,别害怕。”季夏槐摸着他的眉头,噙起浅淡笑意,“我在意你的胳膊,更在意的是你。”
最后这两句话她说得极轻,杭南却感觉落在自己耳边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心头微动,忍不住反复确认,“槐槐,你说什么...?”
季夏槐却不再回答他,摸着他眉骨的手指弯曲向眉心移,脸上泛起淡粉色,然后故作镇定,恼怒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杭南你真可恶!你明明听到了!总不能什么都由我来说吧!”
明明不是很冷,季夏槐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抖,尤其心脏更是止不住地砰砰乱跳,像有只找不到森林出口的小鹿在到处横冲直撞。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一朵云里,连带着人及思绪都除了轻盈只剩乱糟糟的一团。
直到被人抱在怀里,她才感觉自己终于落在了实地。
杭南感受着怀里的温度,轻拥着女孩子紧张得发抖的身子,突然感觉自己这段时间钻的牛角尖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