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诉刁德兴,本官担着皇命,到时候差事办好了,定然向陛下和太上皇禀明他刁大人的功劳。”
崔和忠直接在心里嘀咕着,这话绝对要反着听。
摆明了是自己倒霉,也要拉个垫背。
而姓刁的是从五品户部郎中,都要被追责的话。
那自己等绣衣卫只是皇帝的家奴,皇差没办成,说不定就是第一个倒霉的人。
想到这,崔和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带着人就去户部找刁德兴。
而且话说的十分直白,明日要不到钱粮,那自己一整个百户的官差,今后夜夜都守在他家外。
甚至干脆住他家里。
刁德兴心里大怒,这种津门无赖的手段居然用到自己头上来了,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但想想要是真拿不到钱粮,石仲魁那家伙说不定就会扒了这几个绣衣卫百户、总旗的虎皮。
即便不会真那么做,让崔和忠等人顶着百户、总旗的官职,却没了实际的差事。
只能待在家中当米虫,还是不难的。
这么一想,崔和忠等人确实真能做出,堵自己家门的事。
看到周围的同僚幸灾乐祸的表情,刁德兴心里一动。
自己这是被逼无奈,不得已才给了钱粮,上面那些看石仲魁不顺眼的上官,就不能怪自己了。
5万两银锭很快从府库里支了出来。
但刁德兴并没直接给崔和忠,反正时间是明日。
当天夜里,锦毛鼠跑回来汇报说,“老爷,那姓刁的连夜去见了城里一家粮行,用五万两银锭,换了5万两碎银子和一万但陈粮。”
石仲魁一愣,虽然知道火耗的事,但他却一时想不明白,5万两碎银和5万两官银,不都是5万两嘛。
为何那么麻烦的换来换去。
而且商贾难道就不能自己溶铸碎银,做成银瓜、银锭?
试着询问锦毛鼠,小老鼠嘿嘿一笑道,“老爷,您这是就不懂了。
市面上流通着的私人铸造锭银子,不管是碎银还是银饼、银块都有成色不一的情况。
有些市银一两只能换6、700文铜钱。
所以成色最好的官银,一向都是商户、乡绅藏银的首选。”
石仲魁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道理自己其实也懂,只是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而已。
“那就是说,姓刁的给我的5万两银子,实际价值很可能只有四万五,甚至更低?”
锦毛鼠点点头,就把小身子缩了起来,生怕石仲魁一生气,就把气撒到自己头上。
可石仲魁思索片刻后,却脸色一喜。
薛蟠去年看到自己利用空间农场,弄出来的金瓜子后,就询问自己从何而来。
当时自己随口说,这不是他能惦记的。
薛蟠那时就可能误会成,可能和火耗有关,这才老老实实的不再问。
而自己用锦毛鼠从那群白莲妖孽宅子里,偷来的金子做出金瓜子,并没出现损耗的情况。
也就是说,空间做出来的银子、金子,只是让金银合金露出了更亮眼的光泽。
在这年代的人看来,就是成色极好的货币。
那是不是说,自己可以利用这点来牟利?
让锦毛鼠去家中库房里,拿来几十两碎银子收进了空间里。
等三个十两,一个5两的银锭出现在他手里时,本来灰暗的碎银,就变成了银光闪闪的银锭。
石仲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可没几秒,他又摇头起来。
做的比官银的成色都要好,这技术本身就是一种罪过,甚至是祸端。
而且想大规模收集碎银,必须有个合理的理由。
但这不妨碍他小规模使用。
随后再次把35两四个银锭收进空间里,没一会,四个之前还银光闪闪的银锭,不仅颜色暗淡了一些,上面还有很多坑坑洼洼的小坑。
最关键的是,上面留着‘景隆伍年’‘恒祥号制’的字样。
这成色比官银差一丝,但恒祥号钱庄的银锭就是这个样子。
而且除了恒祥号外,什么兴泰、长亨、徽安、德顺号多的是。
今天用了这家,明天用那家,一圈换下来,几十万两银锭根本不会出任何问题。
甚至做成徽商、晋商、江南的大族做的银锭都行。
5万两碎银变成的银锭,加价5%再次去换碎银子,应该问题不大。
这一转手,等于赚了2500两。
“姓刁的这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石仲魁嘿嘿一笑,“这不是明摆着让本官抓到他更大的把柄?
而且他就不怕本官上户部闹?”
“老爷,这官场上一直都有过一手的潜规则。”
锦毛鼠叹息一声道,“小鼠当年躲在皇家狩猎场里,就不止一次听那些做官的说过。但凡银子从户部支出来,1万就只剩下9千两。
再经过督抚衙门分发到下面,9千两只给8千。
知府发给县官时,又得克扣一遍。
而这还算好的。
要是军饷,克扣的额度就更高。
一万最后到兵丁手里,能剩下5千就不错了。
您要是以此去闹事,反而中了那刁德兴的诡计。”
石仲魁叹息一声摇摇头,确实如锦毛鼠说的一样,自己去闹,等于和整个户部,甚至整个文官体系和边军将门作对。
第二天,拿到了5万两碎银子和一万但粮食后,石仲魁顿时大怒。
装模作样的逼着绣衣卫再去找刁德兴。
崔和忠忙解释这事官场惯例,就是六部尚书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好事也给你拖成坏事。
石仲魁的脸色没一会就胀红起来,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但手掌却按照实木桌子上,磨的木桌咯吱、咯吱的响。
吓得崔和忠等人连忙跪在地上,语态急切的规劝着。
“大人,您即便有心还朝堂一个朗朗晴天,也得先保护好自己。再说,等这次的钦命差事办好了,您必然会再升半级、一级的。
那时您要是被陛下任命为御史,对付刁德兴那种蛀虫,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一会,演的差不多了,石仲魁重重叹息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
崔和忠等人即便书没读多少,却也听出了这句话的失望和无奈。
这话果然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景隆帝瞬间就觉得石仲魁和自己一样,有心却无力。
心中对石仲魁就更看重了。
石仲魁闭着眼睛沉默了足足一炷香,做足了姿态。
这才睁开眼睛道,“你等去京城各个家中有水田的士绅家,告诉他们本官明日在京城会贤楼请他们吃饭。
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的就算了。”
崔和忠诧异的看了看石仲魁。
自己等人可是人嫌鬼厌的绣衣卫,那些官绅见了自己等人,说不定本来想参加酒宴的,就会改注意不去了。
石仲魁当然知道这点,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把全京畿的稻田全照顾到。
这根本不可能,也麻烦的不得了。
干脆绣衣卫上门通知,说不定能有一半的人来就不错了。
到时候自己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京畿内工部所属的屯田上。
有钦差的名义,屯田又是朝廷主持的,不仅名正言顺,还有足够权限制约屯田司。
而屯田司稻子增产,等于为国增收,御史言官们就没理由找自己的麻烦。
第二天中午,果然如预料的一样,除了贾家、缮国公府和十几个勋贵外,家中有做官的人,一个都没来。
石仲魁也不在意,和石光珠等人拼酒后,又送了一份稻田养鱼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干脆命绣衣卫在京畿各个城门口,乡镇告示栏上张贴钦差文榜。
直接把如何稻田养鱼的技术公布了出去。
第133章 先下手为强
听闻有布告公布了稻田养鱼的技术,京城、大兴、宛平、通州等城门外全是抄写的家仆、书生。
石仲魁本来就极大的名声,一下子变的更加炽烈起来。
而且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六元魁首,又兼着钦差差事,绝大部分人根本不怀疑真假。
不过石仲魁着重写下的风险,也让很多家中稻田并不多的中小地主们不敢轻易试试。
只想着反正他石仲魁有钦命,肯定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