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怀疑希泽莎,哪怕对逃亡的结局感到渺茫,做出的是生死一搏的抉择,他们也完全可以带上苏和一起。
偏偏从最初,苏和就被留在了雨林的木屋里,最终一个人在黑洞洞的屋子里醒来,因为恐惧和失去亲人的迷茫放声大哭。
三岁的记忆对苏和而言相当模糊,或许因为那段日子他在惊惶和哭声中度过,压根没有值得记忆保留的幸福瞬间。
苏和淡淡地说着,眼前的阿娅已经泣不成声,哽咽着说不出一段辩驳的话。
而路峥的脸色铁青,显然他今天才知道这出闹剧中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段过去。
路峥简直想拉着苏和立刻离开,在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分一秒都叫他觉得窒息。
如果说在此之前这对夫妻做出将苏和留在丽龙,还可以稍微美化成,为古老的绿林留下一位丽龙主做信仰的传承,那现在,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和无情,完全没有将年幼的苏和当成一条生命,荒谬至极。
“我不知道你们一直联系我的原因,但我想把一切都说清楚,所以才来见你们,至少叫许唯,不要再抹黑丽龙的一切了,不要用狭隘的心去揣测别人。”苏和诚恳道。
“和和,对不起。”阿娅哭的喘不上气,连隔壁床的病人都探头探脑的张望,以为这是在欺负人,不知道要不要叫护士。
病房乱糟糟的,眼看就要有人掏出手机拍视频,路峥看了过去,对方立马低头收起了手机。
许唯推着许同康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许同康看到哭泣的阿娅,立马扶着轮椅要站起来,他愤怒地去看床前的人,发现其中一个长着和他相似的脸,而另一个,是那见过几次却处处针对他的路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妈?”这一刻,许同康也没什么尊师重道的念头了,路峥如何对待他无所谓,可总不该还欺负到他的父母。
路教授只是因为长得凶悍,就成了苏和的‘背锅侠’。
“不是他。”苏和往前上了一步,他从头到脚打量着一身病号服的许同康,“是我,我只是说了些该说的事情,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对不起。”
“你?!”许同康一把抓住苏和的围脖,他哪怕从小体弱多病,却仍旧比雨林长到十八岁的苏和高出一些,面对这张相似至极的面孔,许同康的手松了松,他忐忑开口,“你是、你是我的弟弟——”
“不是,我们没有法律上的关系。”毫无疑问,许家的户口本上没有苏和的名字,而雨林里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跟随阿娅的姓氏,当时并没有来得及上户口。
苏和的户口,是上小学前,才填到希泽莎做户主的户口本上的。
他是希泽莎法律意义上的孙子。
许唯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将垂泪的妻子安抚好,带着一腔怒火站到了苏和眼前,显然,他没想到苏和会这样硬气,将他们一家子搅和的天翻地覆,“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叫你来是让你这样对待你妈妈的吗?!”
苏和无语地看着对自己说教的许唯,“我好像也没有说,我来是为了和你们相认的吧?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说我该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我和你不一样。”
许唯愣住,往常在小家里,听话的妻子和懂事的孩子总让他有十足的权威,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孩子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讲话,哪怕这是他失散多年并没有多少养育之情的次子。
那天然血缘带来的孝顺怎么就没在苏和身上看到一丁点呢?
“到底是谁把你教成这样?”许唯咬牙,“一旦礼貌和德行都没有。”
苏和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没有礼貌,他气的想踩许唯一脚。
实在忍无可忍的路峥一把扯过许唯,他盯着这男人的眼睛,冷声道:“许先生,你知不知道,在你已知孩子很可能活不下去的情况下将没有行为能力的他扔在荒山野林,放任自生自灭,法律上会定罪遗弃的父母故意杀人?”
许唯瞠目,“你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不要再恬不知耻地骚扰苏和了,”路峥忍下了给他一拳的冲动,他一把搡开许唯,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用力生出些褶皱的大衣,沉声道:“毕竟,这种事情要是广为人知,你还怎么继续在大学里教书?怎么做你的副教授?”
许唯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一向大男子主义,只觉得苏和是他的孩子,哪怕那时候被他放弃留在雨林里,他也有决定权。
而且哪怕可能有些许风险,苏和如今不还是好端端站在眼前气他们?哪有半点受苦的样子?
“我是他亲爹!”
“血缘上的关系而已,怎么,要我出一笔钱买你当年的精.子吗?”路峥从大衣口袋掏出自己的钱夹,“多少能买一颗你那万幸不带基因遗传病的精.子?你开价,你现在应该很缺钱吧?”
“我听说你在卖房子,卖房子的时候想起找苏和见面,不就是为了钱吗?”
许唯被路峥污辱的面红耳赤,胸膛起伏,他几番咽了咽唾沫,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根本无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