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是早上才清理出来的兔舍粪便。
这些都是侍弄庄稼的好东西,所以每次攒上一整桶才会倒去指定的地方。
如今...倒是便宜老妪婆了。
想来,她也不敢闹大!
这么想着,林皎皎嘴角轻勾,猛地推开门,整个人踉跄两步,将半桶粪便兜头泼倒在了对方身上。
刘大兰懵了好一会儿,才被恶臭熏回了神,顿时又拍大腿又跳脚:“啊!!!死丫头你瞎啊!”
林皎皎眼眶红红:“对不住,对不住,婶子,我不小心绊倒了...”说着又转头朝屋子里喊:“叔!婶子!你们出来一下,我撒到人啦!”
这一声,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的刘大兰哪里还顾得上旁的,骂骂咧咧的掩住脸撒腿就跑。
屋内,听到动静冲出来的蔺胜利与李桃红两口子围着小姑娘担心问:“咋啦?咋啦?”
林皎皎弯了弯眼,温声安抚:“没咋,我不小心把粪便撒地上了。”
闻言,李桃红直拍心口,笑嗔:“你这孩子就是胆小,往后可得锻炼锻炼,姑娘家还是厉害些好...”
林皎皎眉眼里全是乖巧:“好...”
第91章
“几年不见,你咋比从前还年轻漂亮了。”
两人并没有走很远,在百来米外的一处废弃泥草屋旁站定后,细细观察一路的李小草便感慨道。
前妯娌也三十出头了,还跟个大姑娘似的,算起来,人也只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瞧着却像是两代人。
想到这里,李小草又有些讽刺道:“当年你离婚那会儿,家里那俩老家伙见天咒骂,觉得你一个离婚带三个娃的女人日子肯定没法过...”
蔺葙:“要不是家里人帮忙,指不定真的会很惨。”
听得这话,李小草语气感慨:“这就是娘家得力的好处,要是我爸妈...算了,不提这个,你在家里能待几天?”
蔺葙:“待到过年吧。”
李小草皱眉:“那还有八九天咧。”
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蔺葙笑着安抚:“没事,我天天在家里呆着,赵海跟刘大兰总不会登门吧?他们不敢咋样的。”
“反正注意点的好。”说到这里,没打算多留的李小草提了提挎着的篮子:“肉我就不给了,怕你被狗皮膏药黏上。”
闻言,蔺葙被逗得笑了出来:“谢谢小草姐。”
李小草摆手,感慨道:“有什么好谢的,其实看你过的好,我还挺高兴,咱们女人不容易,不过...”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看着前妯娌如花似玉的俏丽模样,到底没忍住多了句嘴:“你还年轻,要是遇到合适的,还是得再找一个,一辈子长着咧,你是你,孩子是孩子,孩子们总有长大的一天。”
蔺葙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结婚这事,爸妈应该没往外头说:“我三年前就嫁人了。”
这下轮到李小草懵了,很快又一脸八卦问:“干啥的?天京人啊?这次跟你一起回来了不?”
蔺葙:“一起回来了,天京人,是个公安。”至于丈夫已经升到副局长这事,她则没说。
李小草是个有分寸的,了解个大概便不再问,只连连道:“公安好,铁饭碗...葙葙,你好好过日子,姐得走了。”
蔺葙挽留:“这么急?”
李小草:“时间长了,俩老家伙还以为咱们关系多好,可不能给他们赖上来的机会,再一个,回头还得领着我家红燕去相看。”
闻言,蔺葙下意识道:“红燕都要相看了?”
说起闺女的婚事,李小草面上带了愁意:“18岁了,该相看了。”
蔺葙劝慰:“18也不大,可以多看看。”
李小草当然也想多看几个,但现实情况不允许,想到这里,她面上的愁意更胜:“姐也不瞒你,自从小叔子那杀千刀的劳改去了后,赵家的情况就一天不如一天,大家伙儿瞧咱家跟看啥脏东西似的,好婆家怕是不好找。”
别说好婆家了,从去年开始,什么歪瓜裂枣的都敢凑上门,为此,她甚至考虑起让红燕远嫁的可能性。
蔺葙:“我记得红燕小时候成绩挺好的?”
李小草没明白前妯娌的意思:“是不错。”
蔺葙建议:“要是念到初中了,就让红燕再回去念几年吧。”说着,她便将霍妮妮与霍芙蓉的事情给说了。
李小草自然知道中专生包分配,但大丫头前年没考上,家里就没想着复读...能行吗?
瞧出小草姐的迟疑,蔺葙便又劝了句:“几年前我刚去天京那会儿,我妹让我念夜校,考中专,那时候我跟你现在的想法一样,怕学不上,怕浪费时间,浪费钱...”
李小草惊讶:“你还去念书了?”这个年纪还能念书?
这事蔺葙本不打算说的,但是小草姐对她不错,红燕也是个好孩子,便点了点头:“念了,也考出来了,现在在厂里做会计,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一个月能拿几十块钱。”
李小草捂心口:“这么多钱?”
蔺葙笑了笑:“我以前也不敢想,可我妹妹聪明,全是她给我安排的路子,小草姐,你让红燕复读试试,再跟她说清楚好赖,万一真考上了,再得个体面工作,啥样的女婿找不到?”
是这个理...李小草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对于学习这一块还真不大会琢磨,复读什么的,前后左右邻居家的女娃子更没有先例。
但如今听了前妯娌的分析,心里忍不住就火热起来。
要是红燕争气,说不定真能捧上铁饭碗...想到这里,李小草就有些待不住了,与前妯娌又交代两句,叫她别心软云云,便挎着篮子匆匆忙忙走了。
向阳大队。
陈桂兰有些坐不住,屋里屋外好几趟也没等到人。
泄气的看向正在用簸箕簸粮米里糠皮的妯娌:“大嫂咋还没来?马上都十点了。”
闻言,张梅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急啥?赶上吃中饭就成。”
陈桂兰:“那咋能不急?万一大嫂今天不回来,我那兔子不是白杀了。”
张梅花:“这天又坏不了。”
陈桂兰白了憨货一眼:“那哪一样?冻一夜口感就不好了...嘿,跟你个憨货说不明白,我再出去瞧瞧。”
撂下这话,人就又准备往外冲。
就在这时,请假回来的霍妮妮推门进屋:“妈,您少欺负三婶。”
对于最出息的大闺女,陈桂兰总有几分底气不足。
当年这丫头回去念书,她是怎么也不同意的,毕竟中专哪有那么好考?
但女人,错过了花季,可就不好找对象了。
谁成想,大妮儿居然真念出了名堂,还找了个城里人当女婿。
陈桂兰在外人跟前少不了得意,但在闺女面前,总觉得腰板直不起来。
这不,听到闺女的话时,她下意识气短几秒,才小声反驳道:“哪个欺负她了?”
霍妮妮懒得跟母亲计较,坐到三婶旁边,边帮忙削土豆边聊天。
见状,陈桂兰踌躇几秒,也坐到一旁翻烤起南瓜子。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屋外传来了喧哗的声音。
陈桂兰将筷子一丢,立马站了起来:“肯定是大嫂回来了。”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经冲了出去。
身量不高,速度倒是很快,张梅花好笑的拿起筷子,翻起了烘烤中的南瓜子:“我得看着炉子,大妮儿你去吧。”
霍妮妮:“哎!那我去了。”
张梅花:“去吧,去吧!”
与昨天一样,才进村子便被热情的村民们围住了。
蔺葶与霍啸还好,虽然挺高兴,心态却还稳得住。
但与老姐们热聊的胡秀就有些绷不住了,激动的又哭又笑。
最后还是陈桂兰连拖带拽的,才将几人从村民的热情中解救了出来。
她这人泼辣惯了,见侄儿媳妇给女人孩子们散了糖果,侄儿也给男人递了烟,便挥手赶人:“我大嫂好容易回来一趟,自家人还稀罕不够,你们该上哪,上哪去。”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生气,哄笑一回,又问了些大城市的情况,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也在这会儿,蔺葶他们才有时间观察三叔与二叔家的屋子。
红砖灰瓦,宽敞干净,加起来怕是有十几个房间了。
“这屋子可真好。”进屋前,胡秀感慨了句。
陈桂兰挽着大嫂的手,闻言撇了撇嘴:“能不好吗?除了你们寄回来的三百块,家里的积蓄也全砸上去了。”
胡秀笑道:“房子建好了,能住好几代咧,贵些也划算。”
张梅花拎着开水壶,抱着几个陶碗出来,招呼:“大嫂,别站着了,坐下来说,再喝点茶暖和暖和。”
正挽着堂嫂手腕,与她小声说笑的霍妮妮赶忙道:“三婶,我带了麦乳精回来,您等等,我这就去拿。”说着,人就朝着其中一个房间快步而去。
见状,本来想说不用的蔺葶便也没再说什么,领着孩子们去炕床上坐定。
等每个人都捧着陶碗喝起来时,话题又转了好几个。
霍二叔将侄儿给带的烟酒仔细放好,才问:“啥时候领着孩子们去给你爷奶,还有你爹磕个头?”
霍啸:“家里有黄纸吗?”
霍三叔点头:“有,早买好了,回头直接拎到坟头烧就成。”
“那...那就先走去吧?”要说这些年,胡秀最惦记的就是早逝的丈夫,虽说每逢节日,两个小叔子都会帮忙烧纸,但心里头到底不大得意。
霍二叔讶异:“现在?”
胡秀:“好些年没去瞧你大哥了。”
见母亲着急,霍啸抬腕看了眼手表,才看向两位叔叔:“来回一个多小时,时间刚刚好,二叔,三叔,要不现在就去吧?”
“成啊。”霍二叔一口应下,又看向弟弟:“老三,你去拿东西,现在就走。”
霍三叔点了点头,下炕穿鞋。
见状,蔺葶赶忙道:“我跟孩子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