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初宁心头一窒,她倒没想到,霍初语竟会看破她的秘密。
她凛然看向霍初语,道:“你知道什么?”
霍初语道:“长姐的心思,我全知道。”
“你……”霍初宁望着她,眼底满是不信。
霍初语笑着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那支凤头钗,道:“若非如此,我怎会求着父亲,给姐姐找这样一个好去处呢?姐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我可争不过姐姐。”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手,看向霍秉文和霍夫人,道:“父亲、母亲,长姐累了,咱们回去吧。”
霍夫人笑笑,站起身来,道:“如此,便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霍秉文也站起身来,犹豫着看了霍初宁,道:“娘娘,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霍初宁道:“妹妹何时办定亲宴,到时候父亲可要告诉本宫。”
霍秉文点头道:“一定,一定。”
霍初宁看着他们走出去,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道:“兜兰。”
兜兰赶忙走过来,道:“娘娘。”
霍初宁道:“去请赛班王子来,本宫有事找他。”
兜兰急道:“娘娘,梁大人好不容易才赶走了他,您这……”
话音未落,霍初宁冷厉的眼神便打断了她,道:“你方才扇霍初语那一耳光,本宫瞧着很是顺意。可是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本宫的决定。”
兜兰道:“是。”
霍初宁道:“还有,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少衡。”
兜兰叹了口气,道:“是。”
*
不同于永宁殿的冷寂,坤宁宫中倒是一团喜气。
皇后看着坐在下首的太子等人,道:“等郑承徽生下孩子,这位份倒可晋一晋了。”
太子笑着道:“儿臣也是这个意思,郑儿跟在儿臣身边多年,给她承徽之位,也的确是委屈了她。”
杨妍坐在太子身侧,冷眼看着太子称赞旁的女子,淡淡道:“殿下放心,待郑承徽生下孩子,臣妾不会亏待她的。”
太子没想到她会开口,不觉看了她一眼。
皇后道:“太子妃温柔敦厚,是太子的福气。”
太子没说话,只喝着杯中的茶。
杨妍面上有些下不来台,连唇角的笑容都有些牵强。
菱歌走到她身边,笑着道:“七夕宫宴办得极好,皇后娘娘总是夸赞呢。”
杨妍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道:“多谢母后。”
皇后笑着道:“太子妃做事得体,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的。本宫很满意。等过了这些日子,将身子调理调理,为太子生个嫡子。”
杨妍看了太子一眼,微红了脸,道:“是。”
太子倒是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似的。
郑儿坐在下首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忖度着太子的脸色,见他没有答应,才略略安下心来。
皇后道:“这些日子杨惇可还有入宫来吗?”
太子来了兴致,道:“没有呢。儿臣催了他好几次,他总推拖着不肯来,说是身子不舒服。”
杨妍道:“臣妾听母亲说过,阿惇似的病了。”
“病了?”皇后放下了茶盏,道:“他刚定了亲事,怎么就病了?”
杨妍道:“臣妾也不知,听闻他自七夕宫宴之后,就病了。”
菱歌在一旁站着,本没觉得什么,可听到“七夕”两个字,心底又是一沉。
她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僵。
皇后道:“既然病了,便该去瞧瞧他的。”
她说着,看向菱歌,道:“菱歌,你替本宫去一趟吧。挑些礼物,一来庆祝他定亲,二来也看看他的身子如何了。”
太子听着,抬眸看向菱歌。
菱歌道:“是。”
太子道:“正好,孤也想去看看杨惇。令人何时去?孤与你一道去。”
菱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皇后。
郑儿面色有些微白,杨妍道:“臣妾也想去瞧瞧阿惇。”
皇后道:“那你们便一同去吧。”
菱歌道:“是。”
*
三日后的午后,太子、杨妍、菱歌便乘着马车,从皇宫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太子坐在杨妍身侧,与菱歌正是对面。
他全程都没看杨妍一眼,只和菱歌说话,道:“沈令人何时与陆大人定的亲?孤怎么都不知道?”
菱歌有些心虚,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是儿时家中父母定下的,殿下自然不知。”
太子笑着道:“陆庭之的妻子可没那么好做啊。不过只要沈令人愿意,便定会顺遂的。”
菱歌没说话,只是浅浅笑着。
杨妍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只觉心里彻骨寒凉。
直到马车悠悠停在杨府门前,杨妍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她挪动着身子想要下车,才惊觉自己的手已冷得像冰了。
如今,可是三伏天。
外面热得厉害,蝉鸣不绝于耳,可杨妍却觉得冷得厉害。
杨敬和杨夫人早已在门口迎着了,他们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两鬓斑白,却仍弓着身子,赔笑着和太子说话。
太子却极傲慢,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几句,又向他们介绍了菱歌,却一个字都没提到她。
杨妍只觉眼底酸涩得厉害,她走到太子近前,道:“殿下,这里日头毒,咱们进去吧。”
太子道:“也好。”
他看向菱歌,道:“令人可还要在此处再看看?”
菱歌道:“多谢殿下,奴婢随殿下一道进去就是。”
菱歌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再次进入她从前生活过的地方,还是不免百感交集。
她清楚地记得她在这府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的回忆,可是现在,她必须忘记这一切,笑着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
杨敬看着她略略有些迟疑,道:“令人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妥吗?”
菱歌笑着道:“杨阁老说笑了,奴婢只是觉得府上处处都很雅致,很是喜欢。”
杨敬笑着道:“既是喜欢,便请令人常来。”
菱歌浅笑着道:“多谢杨阁老,只是奴婢是否能出宫来,还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杨敬道:“令人说得是,倒是我糊涂了。”
菱歌望着他,也隐约察觉得到如今陛下对他的态度,从前杨敬何等风光傲慢,又如何会与她这个小小的奴婢说上这么许多呢?
杨妍道:“父亲,阿惇可在房中?殿下今日是专程来看他的。”
杨敬道:“在,在,臣这就带殿下去。”
杨妍道:“殿下,不若臣妾带着您去吧。”
太子看了杨敬一眼,道:“这……”
杨敬会意,道:“还是臣带殿下去吧。”
他说着,看向杨夫人,道:“你陪着妍儿和沈令人去吃些茶点吧。”
太子道:“沈令人带了母后的嘱托,不可不去的。至于夫人和太子妃,则请自便吧。”
杨妍面色微红,还未来得及开口,太子便带着菱歌一道走了。
杨夫人叹了口气,走到杨妍面前,道:“走罢。”
杨妍红了眼眶,低声抽泣道:“母亲,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杨夫人也红了眼,宽慰道:“没事,没事。总有母亲在呢。”
杨夫人道:“听闻媚奴如今在陛下面前很是得脸,若当初你没有嫌恶她,也许如今她还能帮你父亲说说话。”
杨妍道:“她心术不正,就算早知今日,我也一样不会容她。”
杨夫人叹息道:“刚极易折,你就是书读得太多,被你父亲保护得太好。我听闻那郑承徽也有孕了,你将来要怎么办呢?”
杨妍道:“我就算是一辈子老死宫中,也做不出那些下作的事。”
杨夫人道:“你是不知道你父亲如今的处境,陛下日日责骂他,他实在是难啊!原本还有阿惇能得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赏识,可他却病了。”
“阿惇到底如何了?”杨妍担忧道。
杨夫人摇摇头,道:“也不知他那日到底怎么了,自出了宫就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似的。”
杨妍担忧地朝着杨惇的房间看去,心思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第85章 灾祸
菱歌远远地跟在太子和杨敬身后, 他们翁婿二人面上看着倒算和谐,可背后却早已剑拔弩张。
这些日子她也听高潜说了不少,朝堂之上, 太子经营多年, 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却一直针对杨敬。从前杨敬春风得意时,太子就处处与他作对,如今,则是将杨敬一党的人按着打压了。
也许正因如此, 太子才不喜杨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