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路过霍初宁身边的时候,霍初宁的眼底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来,像是胜利者在审视自己的手下败将。
霍初语被她的目光刺痛,越发用力地挣扎起来,连眼睛都发了红,可到底还是被霍秉文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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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些事,霍初宁只觉心情大好,她整理了心情,见天色将晚,才朝着产房的放心走去。
里面已然乱作了一团,太医、稳婆、宫女夹杂着淳妃的叫声,直冲着人的天灵盖。
陛下站在不远处,倒是皇后陪在淳妃身侧,温言安慰着她。
霍初宁走到陛下身边,娇声道:“陛下,臣妾在这里守着淳妃妹妹就是。陛下累了一日,不若早些回去歇着吧。”
陛下看向她,道:“你不怪她了?”
霍初宁浅浅一笑,道:“她为陛下生儿育女,臣妾爱她护她还来不及呢。此事说到底是赛班的不是,陛下将他关起来,狠狠惩处便是了。”
皇后幽幽看着她,道:“宁贵妃倒是个懂事的。”
宁贵妃道:“娘娘谬赞了。”
陛下道:“如此,便依你所言吧。”
宁贵妃道:“是。”
陛下说着,看向皇后,道:“这里怕是还有些时候,你身子不好,连午膳都没用,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皇后有些犹豫,陛下又劝了她几句,她才终于答应了下来。
皇后看向倚霜和菱歌,道:“你们在这里守着,若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本宫。多晚都使得。”
倚霜和菱歌答应道:“是。”
第89章 陨灭
陛下和皇后离开了, 只剩下霍初宁坐在暖阁中,不时差人去问问淳妃的消息。
她歪着身子坐着,不时用些茶点, 好不悠闲。
太子妃杨妍等人先后来过, 都被她打发走了。
倚霜站在门外,瞧着她的样子,颇有些瞧不过眼,道:“淳妃可是在里面生孩子,宁贵妃这样子算什么?陛下当真是被她迷惑了, 竟相信她会安安分分地守在这里……”
菱歌打断了她,道:“姑姑若是累了, 便先回坤宁宫去罢, 左右有奴婢在这里呢。”
倚霜叹了口气, 道:“我也只是心疼淳妃, 动了胎气早产可不是玩的。”
菱歌安慰道:“是啊,左右有张太医在,定不会出岔子的。”
倚霜道:“你没经过这些,自然不知道生孩子的凶险。我瞧着淳妃流了那么多血, 只怕……”
她没再说下去, 只道:“等此事了了,让司药司的潘司药多照应着淳妃些,用些补气血的药罢。”
菱歌点点头,道:“是。”
正说着, 便见陆庭之走了过来, 他似是刚从乾清宫出来, 身上还隐约带着乾清宫中的龙涎香气。
倚霜见状,便走开了。
菱歌走到陆庭之身前, 道:“你怎么来了?”
陆庭之道:“快日落了,我该出宫去了。”
菱歌点点头,道:“今日你也累了一日,早些回去歇着吧。”
陆庭之浅浅一笑,道:“你不留我?”
菱歌道:“淳妃娘娘还未生产,我如何留你呢?”
陆庭之道:“明日。”
“什么?”菱歌抬眸望向他。
“明日晚些,我来寻你。”他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菱歌笑着道:“没有。”
陆庭之道:“我倒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
菱歌微红了脸,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将那枚玉佩放在她的掌心。
菱歌会意,道:“有消息了?”
陆庭之点点头,道:“这里不便多言,明日再说。”
菱歌道:“好。”
她说着,又觉不够,便补充道:“我等你。”
陆庭之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才像话。”
他的气息温热,在触碰到她耳垂的一霎那,她的耳朵便如云霞一般瞬间红了起来。
陆庭之刚走,只听“砰”的一声,张太医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道:“沈令人!快!快去禀过陛下和皇后娘娘!”
菱歌神色一凛,心跳如同擂鼓,道:“出什么事了?”
张太医摇着头,道:“淳妃,淳妃娘娘怕是不好了!”
“什么!”菱歌再顾不得什么,急急走了出去。
霍初宁在暖阁内也听见了消息,她披了件薄衫便走了出来,道:“张太医,你方才说什么?”
张太医恭敬道:“回贵妃娘娘,淳妃娘娘她血崩了……怕是,怕是……”
霍初宁上前一步,急道:“那孩子呢?”
张太医道:“孩子也怕是……”
霍初宁脚下有些虚浮,她向后退了几步,还好兜兰上前扶住了她。
兜兰担忧道:“娘娘,您没事吧?”
霍初宁道:“没事,没事……”
她勾了勾唇,又转而流下泪来,道:“快带本宫进去瞧瞧淳妃。”
张太医忙道:“是。”
*
霍初宁踏进产房,瞬间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熏得胃里直犯恶心,她强忍着,用帕子轻轻捂住口鼻,走到床边。
淳妃的脸白得像纸,半点血色也没有,她微微睁着眼睛,道:“娘娘……”
霍初宁在她床边坐下来,道:“淳妃,你从入宫起便向着坤宁宫那位,不肯与本宫交好,到了如今的地步,还与本宫如此生分,这是为什么呢?”
淳妃没说话,只是唇微微开合着,眼角不住地落下泪来。
霍初宁道:“本宫原本很羡慕你,羡慕你不费气力便得到了陛下的喜欢,羡慕你不必面对后宫中那些纷争,更羡慕你能有个孩子。可是现在,你看看你,本宫还能羡慕你什么呢?不羡慕,也就不会恨了。”
淳妃看向她,道:“娘娘,霍二姑娘的事,不是赛班做的,对不对?”
霍初宁道:“当然是他做的,不是他,初语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淳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精神顿时便萎靡了下去,道:“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最清楚。没有人的教唆,他不会做的。”
霍初宁轻笑道:“怎么?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淳妃妹妹却像临死前还套出本宫的话,在陛下面前告本宫的状吗?”
淳妃摇摇头,喘息着道:“臣妾不敢……我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不是娘娘的对手了。我不敢奢求什么,只盼着娘娘能饶赛班一条命。”
霍初宁眯了眯眼睛,冷笑道:“饶了他?谁饶了本宫呢?”
话还没说完,便见门外的珠帘被掀了开来。
陛下快步走了进来,道:“淳妃,你怎么样?”
霍初宁让出一个位置来,抽泣道:“太医说,淳妃妹妹怕是……”
陛下握住淳妃的手,痛惜道:“你受苦了……”
淳妃惨白的脸挤出一抹笑来,道:“陛下,臣妾不怕死,更不后悔嫁给您。臣妾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个孩子,怕是不成了……”
陛下宽慰道:“你别胡思乱想,等你身子养好了,朕和你还会再有孩子的。”
淳妃道:“陛下待臣妾的情,臣妾都明白。可臣妾的身子到底如何,臣妾也很清楚。臣妾只想最后求陛下一件事。”
“你说。”陛下道。
“臣妾想求陛下,饶过赛班,放他回瓦剌去。”淳妃喘着粗气,攥紧了陛下的手。
“这……”陛下有些犹豫。
淳妃看向霍初宁,道:“宁贵妃姐姐,求你……”
霍初宁哭着道:“妹妹说得哪里话?不过是一件事,就是千件事,本宫也依着妹妹的。”
她说着,看向陛下,道:“陛下,赛班之事,臣妾倒有个法子。”
陛下道:“说来听听。”
霍初宁道:“赛班玷污了初语,倒不如让他对初语负责,娶了初语。如此,臣妾父亲那里也说得过去,淳妃妹妹这里也好交待了。”
陛下看向淳妃,道:“淳妃,依你看这法子如何?”
淳妃道:“这样最好,只是要委屈霍二姑娘嫁到瓦剌去了。”
霍初宁看向陛下,道:“既然妹妹说好,便是好的了。”
陛下道:“如此,便依着宁贵妃的法子处置吧。”
他看向淳妃,正要问她,却见淳妃已闭上了眼睛,油尽灯枯了。
陛下的眼底难得的有了一抹凄凉之色,他紧紧握着淳妃的手,道:“都出去吧。朕想陪淳妃待一会儿。”
众人应了声“是”,便依次退了出去。
皇后和菱歌站在门口,正看向陛下深深地伏下身去,仿佛在和淳妃做最后的诀别。
皇后忍不住避过头去,道:“走罢。”
菱歌道了声“是”,便陪着皇后一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