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小马车,格楞格楞往前走,在规律忙碌的日常生活扬起尘烟,一不留神就过去近一个月。这个月里任伊的头像安静地躺在通讯录里,被学校和工作的消息层层迭迭地压着,不曾响动分毫,好像之前的关联都是一场淫乱又热烈的梦。
今天是邱小秋在咖啡店的最后一天,店里还弥漫着咖啡的浓香,她抬头看着墙上的复古钟表,七点了,她下班了。一小时后,这里会摇身一变成平价清吧,她和店长打了招呼之后绕到仓库做最后一次货物清点,遇上来准备开档的调酒师。
面容稚气的女生对着镜子在黑红挑染的齐肩发上摸发胶,这人叫辛小欣,礼大这届艺术系新生。两人打工结识,辛小欣因名字类型相似对她有莫名好感,经常在交班的空闲时间拉她去店后门喂那只流浪猫。
“今天贝珀不在老地方。”黑红挑染的女生皱眉,有些担忧地对邱小秋说,“我敲碗都没来。”
“最近抓猫的事情是蛮多,等我下班去找找看。”每次听到贝珀这个名字,她都会在心里默默感叹艺术生们的文艺程度——取自拜伦诗歌的名字,与博尔赫斯的爱猫同名。而她对一切猫都叫咪咪。
“嗯…你今天离职对吧?”辛小欣话锋一转。
“是呀。”
“怎么这么突然?月初开始感觉你好像突然变了点,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没有,倒不如说是一件幸运的事,”邱小秋想到在医院情况稳定下来的母亲,还是很感谢那笔钱,只是和她做交易的那个女人…想到任伊,她摇摇头像是要把那道身影甩出脑海,“是因为凑够钱了,接下来我想喘口气休息会。”
“这样啊!”外形酷酷的调酒师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恭喜你!以后你想来喝酒的话随时来,我悄悄送你我的特调。”
“哈哈,谢谢。”邱小秋莞尔,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她们的关系到现在好像才真正突破同事。
换好常服从后门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邱小秋打着伞,“咪咪”“咪咪”地在门后的那条小巷里寻找小猫,越走越深,快到她不熟悉的地方了,她试探着喊了声“咪咪”,微弱的猫叫声从前方传来。
邱小秋撑着伞走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的却是一个靠着墙角发丝凌乱的女人,雪腮上半凝固的血迹和擦破的嘴唇让这张脸美得更惊心动魄,黑夹克皱巴巴的,里面的T恤被从领口撕开一块,雨水顺着线条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流进胸口曲线,小猫在牛仔裤边转圈圈用脑袋不住地蹭她,喵喵直叫。
任伊…为什么在这、发生什么了?邱小秋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不知道是否要转身跑开,
任伊闻声轻轻转头,雨水顺鼻尖滴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撑伞的邱小秋。
邱小秋轻轻屏住了呼吸。
小巷深处静得只有雨声和猫叫声。
任伊耳畔嘈杂的雨声像被按小音量键,雨水不断打在身上带来的焦躁感骤然减轻。一把伞倾斜着罩住她,任伊向上看,少女浅棕色的长发被柔和的暖光镀上一层金,背光处看不清面容,嘴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说什么。心里一阵绞痛,任伊愣愣地看着邱小秋,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场景,她却好像被这张脸带回那个明媚的午后,浅棕色长发的女孩拖着行李箱和她告别,没有回头看一眼,消失在机场。
“你没事吧?”邱小秋蹲下把贝珀揽过来,可是小猫不依不挠地回到任伊身边,这不由得让她有些挫败:猫也颜控?
“…谢谢。是家里的事牵扯到了我。”像是扯到了伤口,任伊嘶了一声,“可以帮我打下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吗?别报警。手好痛抬不起来。”
紧身的牛仔裤勾勒出迷人的腰臀比,邱小秋摸上任伊大腿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在性骚扰,“这些血是…”
“基本都是对方的。”任伊说着舔了舔嘴唇上的缺口,殷红的血把舌尖染红。邱小秋眼神闪了闪没再说话,拿出手机拨打号码放在任伊耳边。
过不了多久一个一身西装的女人冒着雨跑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西装女简单查看了一下任伊的伤势,吩咐下面到“把大小姐带到市中心那套房,把岑医生叫过来。“随后走向站在一旁抱着贝珀的邱小秋,微微欠身,“邱小姐您好,我是任家的管家,请您接下来和我们一起上车。您可能会被刚刚伤害小姐的人报复,此举也是为了保护您。”
“你认识我?”
“任小姐电话里说是一个姓邱的朋友正好遇到她帮忙打的这个电话。”
邱小秋无语了。看到被扔在地上的人她的第一反应是不能捡,所以想着帮忙打个电话算了,现在自己倒是要被捡回去了。看着任伊身上的血迹,她犹豫了一会,在西装女的带领和任伊的注视下坐进了车。
邱小秋这时候还不知道,她坐上的车不会回头,她的人生就此在刚刚向好的时候骤然驶向另一条轨迹。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西装女亲自开车,黑色迈巴赫的后排只坐着两人一猫,其他人好像都散入了夜色里,只管把人抬上车就不见了。
小猫赖上了任伊,把脑袋搭在她腿上摇来晃去。任伊轻笑着问它的名字,邱小秋沉默了一会,没有把咪咪这个名字说出来,“它叫贝珀。”
“啊,博尔赫斯根据拜伦的诗给他的猫取的那个名字吗。”任伊脸上的笑容渐渐扩散,看向她的表情更耐人寻味,“感觉很像你会用的名字。”
这句话很怪,邱小秋想,即使有过最亲密的肢体接触,她们也并不互相了解,她不会给猫取这么文艺的名字,她只会叫所有猫咪咪。“为什么这样说?”
“就是…直觉。”任伊盯着邱小秋看向窗外的侧脸,浅棕色的长发,舔舐样描摹着这段曲线,在心里把它和某人重合。
“……”
礼大和任伊那市中心的别墅并不远,这也是邱小秋当时接下这单的原因。这次是从正门进的,邱小秋看着眼前缓缓打开的铁门,心里暗道。
岑庭深,弃医从文全扑了之后滚回自己的医学世家,在发小们的豪宅圈子里做家庭医生摆烂。毕竟前文手,她多次幻想过霸总文学的情节发生在这个圈子里,什么深夜把她叫来给女朋友看个感冒啊,什么对她话说“治不好她我和你没完”啊,什么做得太过火了能不能给开点药膏润润啊…不管怎么看这群女人的家庭背景都太适合干这事了。
当岑庭深听到任伊手都抬不起来的时候着实担心了一会,但听到对面只有三个人的时候就疑惑地眯起了眼睛。这不可能,那女人最疯的时候为了救柳姐在高中厕所门口一个人打翻五个男的,还把其中一个从楼下推了下去,楼层不高才没酿成大祸,自那以后不仅锻炼没停过,还有随身带刀的习惯,她怎么想都觉得任伊伤不成这样。又在搞什么把戏…她急匆匆赶向任伊家。
越过玄关看向沙发的一刻,岑庭深以为自己看错了,医疗箱差点掉地上。沙发上的少女一头浅棕色长发,侧脸俊俏睫毛纤长,坐姿透露着一股矜贵,第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柳…”
“岑庭深!“任伊恰到好处的招呼,把她要说的话堵回嘴里,“终于来啦,快来帮我包扎一下。”
少女转过头,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
正脸倒是不大像…岑庭深表面对微笑问好,内心已经凭多年地了解对任伊的行为和心理猜了个七七八八。该先骂她卖弱骗女孩子呢,还是先骂她找了个长得这么像柳姐的替身呢,要是柳姐知道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件事柳姐肯定不会从她这里知道,她还想好好过自己的摆烂日子。
邱小秋看着任伊和岑医生进房间检查,西装女恭敬地和她说了很多,又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就走了。偌大的客厅只剩她和那只吃里扒外的猫,她总结了一下西装女说的话,大概就是任母的一家公司正在和某个突然冒出来的敌对公司竞标,对方手段低劣,明面争不过就直接把算盘打到她唯一的女儿头上,想借此给任母施加压力。这样的雇混混找茬发生两次了却查不出背后是谁,而她和任伊是朋友,又是一个普通学生,所以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直接在这住一段时间,等把组织这种事的人给查出来了就能保证她的安全。
普通学生?邱小秋想了想,反正家里破产了,母亲在医院躺着,父亲已经死了,她早不是那个有闲钱可以花钱雇人保护自己的“邱小姐”,现在确实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结合自己知道的信息,任母年岁已高,很有可能帮女儿拿到这个项目之后就收手任伊上位,所以这一单极为关键。任伊对她感兴趣,也乐于在这种时刻提供一个保护,对她这个完全被殃及无辜的人来说算是一件好事,虽然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邱小秋想到之前两次性爱,脸上浮现一抹霞色。
她很缺钱,邱小秋咬住自己的指甲。母亲在医院有以前认识的院长出于多年情义提供了看护,但是上次尝试的特效药已经把她掏空了,而她还想知道,为什么家里破产之后,父母要趁她在研学时候开车驶上山崖自杀?说到底,真的是自杀吗?母亲曾经存过一笔钱在她名下,说是等她嫁人拿出来给她,但密码只有母亲知道。两年了,她不停欠债又打工,母亲迟迟不见醒来…她或许会有一笔钱,但不是现在,现在的她格外缺钱。
良久的沉默,贝珀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喵”地一声把她的思绪从漩涡里拉回陌生的客厅。
先和霍思然说一声今晚不回宿舍了吧,邱小秋拿出手机。
房间里,任伊利落地脱下沾血的夹克,笑着直视岑庭深的目光,“深深,别这样看着我。”
“你、你这是,找了个…替身?”岑庭深做写手的时候替身文学看了不少,但真发生在自己身边她还是不可置信。她之前还以为任伊这几年一场恋爱不谈、对新接触的女生不感兴趣是还在等柳姐回国。
任伊给自己点了根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低低地重复了这两个字“替身…说得别这么难听嘛。”
“柳姐要是知道了…”
“……”烟头处细细的烟雾悠然向上,“我挺想她知道的。”
“那外面那个女生呢?”岑庭深皱眉。
“侧脸很像吧?我估计有五六分像了。”任伊吐出一口烟,高鼻深目隐于其中看不清情绪,“别告诉她,不用管她。”
“不等柳姐回来了?”
“谁要等她。”任伊按灭还剩一半的烟,让岑庭深转过头去,换了套宽松的衣服让她检查。
“这是什么?”岑庭深指了指从任伊牛仔裤口袋掉出的碎叶子。
“啊,这个…”任伊弯眼扬唇,笑吟吟地捡起一片放在眼前细瞧,“猫薄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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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衣三氿:剧情写得比我想得要多啊(擦汗)。到这里算是第一部分!两人天雷勾动地火的初遇和孽缘的再续。埋了很多伏笔,大家后续可以一一对应上,我希望我的文是逻辑自洽的。后面是,同居时间!(大声)同居就为了炖肉,文稿弹性大,有想看的play可以放评论区,我都会看。这本全文免费,投珠支持一下好不好嘛
小剧场:
任伊: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小秋:(眼神闪动)(看到领口半露的奶子)(眼神疯狂闪动)(看到嘴角的血迹)(吞口水)(内心纠结)(默默倾斜伞)
任伊:呜哇!(被伞上的雨淋了一头)
小秋:是故意不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