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幸川好像第一次认识李暄一样, 眸色深深地看着他。李暄问:“你发烧好点了吗?”
  苏幸川不说话。
  李暄望着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想了想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我很担心你。”
  苏幸川刚要感动。
  李暄又说:“如果我们住一起就好了。”
  “……”
  李暄大概真的跑了好几家店,气息还没完全平稳,所以脸颊微红,额前的碎发也有些乱,他抬头时眸子明亮,漂亮得不像话。苏幸川看得晃了神,他有时候真像小猫。
  还得是名贵的纯种布偶猫。
  他的视线下落, 落在李暄的唇瓣上。
  李暄发现了苏幸川的目光, 先是抿了一下, 然后又松开,嘴唇一张一合, 苏幸川听见李暄问:“你想亲我吗?”
  苏幸川霍然回神。
  像见了鬼一样, 猛地变了脸色。
  “不是,怎么可能?”
  李暄哼了一声。
  苏幸川望向别处, 冷声说:“谢谢你的粥,以后不用送了, 我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李暄眼里的神采慢慢变得黯淡。
  “那我走了,”李暄又回头看了苏幸川一眼,小声说:“你好好休息。”
  苏幸川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酸得发软,发胀。
  他看着李暄越走越远,脑海中突然冒出李暄刚刚那句话——“如果我们住一起就好了。”
  苏幸川打了个激灵,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李暄实在可怕,他才出现短短半个月,苏幸川的精神世界已经被他搅得乱七八糟,二十年坚定不移的直男取向突然变得摇摇欲坠,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了,应该……应该没变吧。
  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苏幸川回去喝粥。
  白粥的清香让他郁燥的心慢慢沉静下来,苏幸川喝着粥,想了想,还是把钱转给李暄。
  他转了五十。
  李暄拒收。
  李暄这次没发“我讨厌你”,苏幸川却是第一次希望他发这样的话。
  有时候苏幸川也觉得自己很矛盾,他期待李暄主动放弃,又不希望李暄真的伤心。
  他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李暄的消息。
  他想:李暄是真的不会追人。
  结果当天夜里,刚过了十二点,他收到李暄迟来的消息。
  猫猫头:[晚安。]
  苏幸川一愣,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数了数,果然,昨天李暄一共给他发了十条消息,所以今晚的晚安要推到十二点之后。
  苏幸川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和他约了一天只能发十条消息?
  可是看着“晚安”两个字,苏幸川竟然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他是在庆幸李暄没有放弃,还是庆幸李暄没有伤心。
  总之,他立即回复了:[晚安。]
  猫猫头的下面频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苏幸川猜到,李暄大概又在删删改改,几分钟后,李暄的消息终于难产出来。
  猫猫头:[晚安。]
  苏幸川噗嗤一声笑出来。
  改了半天……就这样?
  刚洗完脸出来的室友听到苏幸川的笑,好奇地问:“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苏幸川换了个姿势躺着,“一个笨蛋。”
  .
  .
  苏幸川的高烧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幸好他平时经常运动,身强体壮,再加上年轻,吃了一次药,多灌些白开水,第二天又神清气爽。
  大二是课最多的,苏幸川刚从大阶梯教室上完概率论出来,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一罐可乐,紧接着就要赶到东教楼上国际金融。
  在上课前两分钟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没拿出书,旁边有人落座。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他一转头,果然看到了李暄。
  李暄今天穿了一件和苏幸川同色的黑色短袖,细细的胳膊在袖管里晃荡,他朝苏幸川眨眨眼睛,坦然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国际金融学,告诉苏幸川:“我来旁听。”
  “……少爷,你怎么找过来的?”
  “问了你们班的同学。”
  “你问的?”李暄会为了套取消息主动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苏幸川表示怀疑。
  李暄很坦荡:“花钱托人问的。”
  苏幸川无奈摇头:“还问到什么?”
  李暄一本正经地说:“你的课表和绩点排名,你的成绩很好,我很满意。”
  苏幸川挑了下眉,“侵犯我隐私权了,隔壁就是法学院,下课就把你抓过去。”
  李暄把两只手送到苏幸川面前。
  一副等着他戴手铐的样子。
  苏幸川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两声,抬起指尖抵开李暄的手,低声说:“都快半个月了,还缠着纱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骨折了。”
  李暄把他的右手搭在苏幸川的手上。
  苏幸川作势去解开他纱布上的蝴蝶结,李暄一气之下把手塞进口袋,不准苏幸川碰。
  苏幸川轻笑一声,打开笔记本电脑。
  讲课的副教授走了进来,李暄倒是懂事,上课期间没再打扰苏幸川,就翻着国际金融学的书一页一页往后看,安安静静地坐着。
  苏幸川本来还嫌他烦,可是他慢慢发现,是他一直用余光看李暄,观察着李暄的一举一动,李暄倒是没怎么动。李暄似乎对国际金融还挺感兴趣的,一堂课下来,周围的学生昏昏欲睡,他认真看到了第四十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