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道坤省了问候, “市署的ezra明天抵达威榔,坐丰田经jalan kulim(居林路)过jalan mitchell(新桥),走阳(南)边的路, 12点24分。”
“你要压水(设卡)伏击?”
“他不是熟脉子(同伙), 专门下来纠错当眼睛,他叔叔在macc(反腐委员会)管辖时受过重伤,高位截瘫了, 小子把仇安在了我们身上,现在搅泥玩, 心狠脑子也快,zale(扎乐)被喂鱼跟他脱不了关系,做文章手黑,喜欢下连环索。你如果招呼不定,我跟老p打过招呼,他会派新人跟你,抽空做掉。”
“做掉了目标更大。”
“就是要大,”蔡道坤低低笑两声,“快过年了嘛!炮竹大,礼也要大,满天飞舞最好看!响声大才有大吉利,过年送钟嘛,我们老风格,有人帮你兜底。”
手机一挂,马雄飞观着饭盒里奶白的椰浆,一动不动地看出了神。
霍地,天空雷嗔电怒,金光劈斩,“真麻烦。”马雄飞双眸移向滔天雨幕,闪电有着很多对气象的预示,直闪雨小,横闪雨大。
马雄飞低头吞烟,抽了两口,将烟头插|进椰浆,“呲”一声,奶|白成了赭色。
他笑了笑,明儿又是大雨倾盆,豪雨日,最适合蝇营狗苟。
早上8点42分。
粗风暴雨,骇浪涌动,挨挨挤挤的船只整齐划一地迅猛摆荡。
警戒线将kelawai(加拉歪)港的外圈牢牢围拢,警车、救护车和鉴定车辆都已到达现场。
有警员在搭起的大棚下做笔录。
劲风鼓吹着棚顶,岌岌可危,瞧着心下发颤,觉得随时会掀落。
一阿伯头戴蓑笠,披墨绿厚实的雨衣,正面系着杀鱼的黑皮围裙,栗色的大脸畏惧满满,“吓死喽,”他掀开蓑笠擦脑门上的汗,“是他自己让我早上去叫他出海的,我们是……是昨晚6点约的,他说他老婆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他一个人要打鱼养自己,他这个船是上上周向阿荣买的,阿荣也走了去泰国参加什么什么灵修班,要成仙啊。”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状态怎么样?”
“谁,阿荣还是阿平?”
“苏平。”
“很正常啊,啊,”阿伯突然想到,“很累,他瞧着很累,我本来想劝他后天再去,可他给了我几块凉糕,我就忘说啦,这我没看时间,啊,”他又想起来,“《华赞新闻》,华赞新闻是9点,我回去听它讲了什么羔羊的大案子,那就是8点50了,8点50我还见着他。”
“凉糕呢?”
“吃了啊,哎呦——”阿伯哀叹一声,对着苏平船只的方向,谦卑抱拳地点头躬腰,呢喃着闽南语,“有生有死有生有死,天妃天妃,武圣武圣,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马雄飞穿过大棚,登上船只。
技术队分为了两组,一组是队长vance在牵头,主要勘验船面。另一队是小罗主导,下了鳖壳。
两组人马井然有序地取证。
马雄飞立在鳖壳口静默地看着瞧着花花绿绿的鱼绳结,他们在木桌、地面、置物箱和床铺上聚精会神。
尸体已经移至到救护车上。
陈法医经过马雄飞时直摇头,“土库坟那案子死得惨,都不像是人干的,现在嫌疑人也死了,死得也惨,这嫌犯后头啊还有嫌犯,你可抓紧了,这样的人留着过年,不定送走多少人呢,到时候,你那椅子就会有人说道了。”
马雄飞唇角一勾,“不用等那时候,人已经来了,在路上了。”
陈法医一愣,呵呵笑了,“人家是客,咱们是主,主还能被客给欺负了?那多不讲究,你是体面人,可再体面的人也不喜欢指手画脚,我反正是这样,”陈法医捏了捏马雄飞肩头,“我觉得,你也是这样。”
市署的beau曹是在下午2点到达威榔县署。
马雄飞正在堂室主持案件分析会,12张长桌围拢成一个四合解构,坐着县署里所有部门的人。
小罗将文件报告摊开一推,夹子滑倒马雄飞面前,“斧头柄上的指纹对比已经出来,是李志金。鳖壳的床铺底下有药瓶,上面也有李志金的半枚指纹。”
kolt抢言,“虽然医院取药的签名薄写着‘苏平’,但医院周边的监控显示,这一个半月苏平都没出现在医院,经过护士和医生指证,帮他拿药的是李志金,我们做了笔迹鉴定,证明是他的字迹。”
heau接话,“tolliver(托利弗)是苏平的主治医师,这是医嘱和他开的药品单,苏平患有严重失眠,病情最厉害时3天的睡眠时间总共7小时,5日后发生了心脏骤停现象,所以tolliver开的药物以助眠和镇定为主,我们有理由怀疑,苏平现在服用的药物被更换了。”
陈法医点头,“我和heau做了药|毒|物检测,在苏平体内提取到了安|非他|命和麻|黄|碱,只要在被害人的餐饮中混入一些,每日一到三次,被害人就会有明显的精神兴奋、失眠、精神震颤、恐惧等反应,苏平在医院的就诊病例上明确是重度抑郁患者,而他如果长时间服用这种提振精神的药物,势必……”
“势必会,”马雄飞指骨敲了敲文件,“让他有充足且高昂的情绪规划并落实行动。”
vance展开录像截图,“波比在录像那一晚,开机后先拍自己的脚,而后晃到对面楼层,在晃动的过程中拍到一个灰黑身影,从筒子楼走向波比的单元楼,身形对比证明是李志金,他是在远处旁观了苏平的整个杀人过程,我怀疑,在三到四个月里,甚至更久,李志金都在苏平状态欠佳时对他进行仇恨家人的教唆和洗脑。”
马雄飞面无表情地掐灭烟头,“通缉令已经下发,目前威榔所有大港小港轮渡口,大巴小巴汽车站,拉津火车站全部关卡设防,收费站已经通知rela(志愿警卫团)c队全程stand by,你们一双双眼睛看清楚,别把人丢了。”
外勤组迅速统一答复。
组长jacob将12张信息资料发放给组员,“这12个住宅、店面、佛寺是马署整理出的李志金大概率到访地点,我们已经联合rela对现场进行布控,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人都没露头,也没对他的小女友打草惊蛇。”
马雄飞轻轻点头,“去吧。”
外勤队伍起身走向门口,门侧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椅和一个人,西装革履戴着墨镜,嘴角有道外翻的疤痕,他一直对着马雄飞笑,诡异的嘴皮掀起怪异的角度,看着彬彬又邪性。
马雄飞去了走廊。
男人也跟去走廊,“马署长,”他叫住他,伸手,“把你放这大材小用,心里会不会不痛快?”
马雄飞抓着手机就立在他面前给hale发信息:【有人来,收尾巴,别出洞,有事了去找阿粼】
ezra有些讪讪,把手缩了回去,马雄飞放下手机,揣兜,壮硕的身形对比着ezra,形成了一种绝对压制。
ezra缓缓上前一步,搓了搓鼻子,压嗓,“我是不是没法活着出威榔。”
马雄飞从善如流地点头。
“蔡老鳖要杀我?”ezra看到他笃定的眼神,惊愕抬眉,“真要杀?!呐,兄弟一场,发过誓的,不会拿我命去赌你前途,”
“难说。”马雄飞从ezra胸口的衣兜里掏出烟盒,一翻盖,取出一支,火柴一划,火苗一晃,双手一笼,点亮烟头。
“兄弟比天大。”
马雄飞甩灭火柴,咬烟哼声,“我有老婆了,老婆比天大。”他鼻腔喷出的烟熏了ezra一脸。
ezra不认命,他知道蔡老鳖言出必行,“那你开价,我做传声筒,我的态度就是我uncle的态度,你想要什么?”
“我这关好过,”马雄飞看他一眼,“我要蔡道坤的黑料,有多少要多少,你uncle胃口很好,听说料很足。”
“简单!”ezra扬声。
“我还要百分之十三的红花。”
“那你不如去抢!”
“干吗这么轻贱自己,”马雄飞酥酥一笑,看着和煦,实则生冷,“你比红花值钱。”
“你也要做庄?”ezra蹙眉,不信他现在官|欲这么强,胃口这么贪。
“ezra,做好你二世祖的身份,用这三天找到蔡道坤愿意放你一马的理由,不然三天后,我还是得毙了你。”
马雄飞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不帮我吗!老同学啊,亲兄弟啊!”ezra啐了口痰,把墨镜愤恨一摘,“冚家铲你个扑街啊!你宜家(现在)是和尚担遮你无法无天!有老婆大晒啊!(有老婆了不起啊)”他追过去扒拉住马雄飞,“你动过现场。”
马雄飞一窒,步子一断,死气沉沉地扭头看他。
ezra笑了,觉得自己终于拿到了主动权,“所以人啊不能太熟,”他嬉皮笑脸,“不然行动逻辑和习惯就会暴露得清清楚楚。”ezra孔雀一般,傲慢的抖了抖屏,学着马雄飞摆手的姿势,甩步而去。
果然是不可控的弹|药。
随时能炸。
留还是不留,马雄飞凝着军靴思了半晌,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定了定神,漠然掏出自己另一部手机,输了串乱码。
45分钟后。
西装革履的男人横死在打贺路和邦咯路的交界处,他因闯红灯而被拐弯的大巴当场撞出了脑浆,怀里的手机也跌了出来,正在震颤,屏幕上显示着:uncle。
有路人捡起他的钱包,翻开一看,里面夹着张警察证,名字那一栏,写着ezra chen。
第64章
*听见了*
马雄飞兜了几个重要关卡, 暂时没李志金的身影,而后便去了邦硌路现场处理ezra的车祸事故。
路政署的人在勘查刹车痕迹及记录路人口供后,定性为意外。
等红灯的行人们街也不逛了, 饭也不吃了, 菜也不买了,学也不上了, 叽叽喳喳作证, 是ezra在红灯时一马当先,像头踊跃的猎狗,孤勇地无视车流, 奋力而行。
马雄飞跟蔡道坤实时汇报。
忙忙叨叨把后续的事情跟进完,回盛丰时已经夜半2点。
程爱粼刚刚转醒, 从港口回来后她便遵循着医嘱,吃了睡睡了吃, 过上了养膘的猪崽生活。现在睡足了,眼皮懒懒一抬便瞧见了马雄飞的活色|生|香, 他脱雨衣时带起了黑t,露出了背脊间刚劲起伏的肌肉。
程爱粼双目一跳, 瞳孔随着口水的吞|咽悄然绽开,下意识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马雄飞一回头,见她面颊迷蒙, 眼睛却是赤条条的好|色样子, 兀的笑了。
程爱粼脸色红扑扑,擦了擦口水也嘻嘻笑,向他伸出了手。
马雄飞上前两步握住, “好点没?晕吗?”
“我听hale说,上面来了双眼睛, ”程爱粼现在不动脑袋,是与不是,好与不好都用指头做手势,她摆了摆食指示意不晕,有些焦急,“那是不是没法动手了?”
马雄飞坐到矮凳上,捏捏她面颊和鼻子,疲惫又宠溺,脸上的淤青和红肿正在缓慢退去,他轻轻蹭了蹭,“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马雄飞突然想到什么,忙抬身子往屁兜上摸,掏出来一个勾金边的锦袋。
程爱粼眯起眸子,看他拿出条五彩的碧玺链子往自己手上戴去,她肌肤胜雪,两者颜色一撞,玲珑剔透,流光溢彩,马雄飞爱不释手地看着,心里美滋滋,“好看。”
程爱粼抿嘴笑,“碧玺碧玺,让我辟邪啊。”
马雄飞又开始给她戴项链,“还有一对耳坠,等你好了之后戴。”
程爱粼哭笑不得,还是一整套?
马雄飞举起自己的手腕,“东西要备齐,功效才最好。”他手腕上也戴了串黑碧玺。
“你以前不信的。”
“信了,你不在时我许过愿,把你平平安安许回来了,我就信了。”
程爱粼一想幽幽一豆灯的死寂中,香雾腾天,马雄飞低眉垂眼,双膝落地,伶仃地合手许愿,他以前最不信神鬼之道,却在她消失后,寄托神明,苦求一个结果。
程爱粼鼻头酸起来,眼底逐渐红彤,马雄飞知她在想神明,“阿粼,”他食指轻轻描她双眉,“要是心里有事,就跟我说,如果不想说,就去做,我在后面,一直在。”
程爱粼一愣,有些心虚地躲他眼神,摇了摇手链,又咂了咂嘴,忍了半晌后终于不耐,睨向他坦荡的眼神,讷讷开口,“你在港口看到了?”
马雄飞没点头也没摇头,将粘腻在她面颊上的长发拢到后面用皮筋扎起,“我怎么教你的,不要留痕,身子不好不要硬撑,硬撑容易忽略细节,而细节,最易定夺生死。”
“你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