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小豆,民间也称相思豆!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偏殿沉默的气氛一扫而空。
何春生脸不红心不跳,依旧一副和善面容:“公主顾惜下官,诸位大人若是羡慕不若以后吃完自家夫人做的早食再出门。”
让自家夫人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食?
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们若是真这么做了,估计一个个的被自家夫人骂死。
众人羡慕的同时又想着,公主大婚说不定能休沐两日,顿时又期待起来。
偏厅里的百官又开始说起别的事来,何春生趁着无人注意这边,把压在红豆粥碗下的小纸条顺了出来,然后展开。
上面只写了七个字:下朝后月亮门见。
这字迹他最熟悉不过。
赵凛也是告诫过他这三日内不许进内廷的,他自是知道成亲前的规矩。但他也曾答应过宝丫妹妹,以后都听她的话。她要见他,定是有事要同他说。
想着离成亲还有三日,今日下朝见一见也是无妨。
而且,他也想见她。
用完朝时后,百官起身整理官袍,陆陆续续往正殿走去。何春生站在赵春喜身后,小声同他说起大婚一事,说完后又道:“赵尚书,公主大婚是大事,礼部头一次操办这等大事,许多事情上难免疏忽。您不若下朝后,同鸿胪寺卿一起去找皇上讨论讨论,多问总是没错的。”
赵春喜觉得他说得在理,朝他感激一笑道:“还是何祭酒心思细腻,下朝后本官就去找皇上。”他确实头一次住持这么大的事,心里难免紧张,生怕哪里不周或是没顾及到,已经许久没睡好。
何春生微笑。
于是,等上朝后,赵春喜拉着鸿胪寺卿姜大人一同去清心殿找了赵凛。
看样子没有个把时辰,谈话是不能结束了。
何春生同文武百官走出金銮殿,只是走着走着他就落到了最后。走到快出宫门的甬道时,霍大郎招呼他快些,何春生忽而道:“霍御史先走吧,下官有东西忘在了偏殿,要回去取一趟。”
霍大郎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先走了。
何春生快步往外廷和内廷的交界处月亮门走,青石地面上的积水沾湿了他摆动的袍角。宫人见到他,纷纷行礼避让。
月亮门处左侧是内阁议事处,右侧是翰林院,他快到时,迎面正巧碰见从藏书阁抱着一摞书出来的顾闻经。
双方一个照面,顾闻经瞧着他站在那不动,于是也放慢了脚步,蹙眉问:“你找我有事?”
他瞅着四下无人,应该是找自己的吧?
何春生摇头:“没找你……”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宫女从顾闻经身侧冲了出来,抱着何春生的腰身,脸就在他官袍上蹭了蹭,是在撒娇?
顾闻经脸黑,冷声警告道:“何春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个宫女是怎么回事。”他好不容易才放手的,没得让人这样糟践。
那还在撒娇的宫女愣了一下,然后从何春生怀里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澄澈明亮,眨巴了两下瓷白的肌肤染上红霞,冲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只一眼,顾闻经就不说话了,心道:这两人都快成亲了,偷偷摸摸弄成这样子做什么?
还跑到他面前来了!
他面无表情正打算抱着书走过去,内廷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小满喊住了他:“顾编撰,您方才有没有瞧见公主经过?”
赵宝丫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推着何春生就躲到了身后的拐角处。
顾闻经抱着书本能的挡住了小满的视线,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脸更黑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小满再次询问时,心如死灰的扯谎:“没瞧见。”
小满哦了一声,朝长长的外廷宫道看过去,一个人影也无。她想了想朝顾闻经行了一礼,又返回内廷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何春生伸手抚了抚赵宝丫跑乱的鬓发,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赵宝丫从袖带里摸出一个香囊塞到他手里,然后垫着脚飞快的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何春生呆了呆,继而同恰好装过头来的顾闻经视线对上。两个人一个如饮蜜糖、面皮隐隐发烫;一个脸如锅底,彻底不能看了。
赵宝丫亲完后就跑了,徒留两人诡异的对视。
最后还是何春生掩唇轻咳,先打破了尴尬:“多谢……”
顾闻经冷哼一声,抱着书就走。
何春生摸摸鼻子,拉长声调问:“顾兄近日可是失眠多梦,青丝脱了大把?我能治你的症状……”
已经走开几步远的顾闻经突然又回转身,不太信任的问:“你真能治?”
何春生很认真的点头:“能治,还包长!”
顾闻经:“那晚些时候,你写了药方去我府上……”他顿了顿,继续道:“算今日的谢礼!”
何春生笑了两声,他又板着脸走了。
等人走后,何春生才伸手碰了碰自己被亲的唇角,又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荷包,那荷包上绣着两朵并蒂莲,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出自宝丫妹妹之手。
打开荷包,里面塞了一把相思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行字:礼物本公主甚是喜欢!
纸条的左下角画了一只微笑的小老虎。
他把纸条重新塞回了荷包里,踏着冬雨婆娑的宫道往回走。
夜里,一只猫落在了他的窗棂之上,喵喵的叫了两声。他伸手把猫抱了进来,让它窝在自己榻前安睡。
第二日,猫猫又回到了赵宝丫手里。
赵宝丫抱着猫站在琉璃宫前,盯着那绵绵不绝的细雨有些发愁:“小满啊,你说这雨不会一直不停吧,还有两日就成婚了……”
小满添了碳火,宽慰她道:“不会的公主,司天监算的日子,定然是个好日子。”
到了夜里,雨倒是停了,但冷得出奇。风刮开了寝殿的窗户,打得砰咚作响。守夜的小满起来关窗户时,忽见外头有大雪飘落,昏黄的宫灯回廊外落了一地的白。
次日一早已经银霜漫天,盖瓦覆阁,整个皇宫一片雪亮,甚是好看。
小满捏了一串雪做的冰糖葫芦给赵宝丫,笑道:“公主,瑞雪兆丰年,冬日的第一场雪,一定是个好兆头。”
拥着狐裘的赵宝丫哈出一口气,伸手接过那串雪白的糖葫芦,把荷包里的相思豆撒在了上面。
红的白,真好看!
心想:大雪过后必定是晴天,就算不放晴,雪天成亲也别有情致。
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他朝若是共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她抬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了她的发顶、鼻尖、手心……
长长的宫道上,何春生停下步子,抬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明日就是大婚了,整个京都城的人都隐隐期待起来。
第197章 197 大结局上
鹅毛大雪将整个京都笼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边关的捷报从北城门传来,守城的士兵欣喜,一路大开城门, 把人迎进了宫。
吕勇吕州牧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霍小将军如何营救被围困的护国将军,凭借一万兵马大败南蛮和北狄军的事陈述了一遍。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圣战, 加之霍星河又是新帝养大的, 这无疑是在向文武百官和天下百信宣告, 天佑新帝。
赵凛龙颜大悦,命户部拨出银两赏赐给边关的将士过年。散朝后又留下吕勇到清心殿询问具体情况。
没了外人在场, 吕勇放松了不少, 喝了口小太监上的热茶后才道:“霍小将军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 打得敌军损失惨重。南蛮内部发生了分歧, 有小部分人主张和谈休战。护国将军直接发了话,绝不和谈, 霍小将军更是扬言要直捣南蛮和北戎的王庭。有他们两位在,我军气势大涨, 南蛮和北戎攻不破燕平山!”
赵凛唇角翘起,打从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感来:“星河那小子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 为战场而生, 将来必定封侯拜相!”
吕勇颔首:“确实,霍小将军有霍老将军的风骨, 边境的将士都服他。”
赵凛想起马承平说的事,又道:“江南前几个月水患,马家粮仓救济了百姓,军粮那边没办法及时补给, 荆州那边的粮仓恐要先承担燕平山军粮了。让云娘子那边再运些棉衣过去,边军辛苦, 莫要慢待了。”他上辈子是在军营待过的,那会儿先帝就苛待边军,军饷时常拖欠,军粮好几次都发了霉。将士饿着肚子守卫国土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皇上放心,荆州本就是边军的粮仓。”他说完又颇为感慨,“谁能想到从前黄沙漫天的荆州能变成如今的丰饶之地,荆州的百姓如今都感念圣上,在荆州境内给您修建了长生祠,日日供奉。”
说罢,他命随行的护卫将带来的物产抬了进来,整整五大箩粮食,有粳米、小豆、麦、大豆、黄黍。
代表着荆州百姓丰收的喜悦和对赵凛的感激!
“百姓们听说您登基了,都很高兴,游街庆贺了三日,又写了万民贺词托臣呈上来给您。”他从袖带里拿出一卷长长的布卷,布卷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贺词,压根看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了。
对于荆州的百姓来说,赵凛就是神,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真神!
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赵凛刚收下万民贺词,就听见外头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身罗衣的赵宝丫就跨了进来,呼吸微喘,眸子晶亮的看向吕勇:“吕叔叔,星河哥哥如何了?是他让您送来捷报的吗?”
吕勇立刻起身,退后两步躬身行礼:“公主,折煞本官了,本官万万当不起您的一声叔叔!”
赵宝丫知他性子板直又严守礼仪,也不想同他在称呼上过度掰扯。顺从的问:“吕州牧,星河哥哥如何了?没受伤吧?”
吕勇摇头:“霍小将军骁勇善战,并没有受伤。”其实战场上刀剑无眼,总会受些小伤的,不过这对于将士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们把刀疤当作荣耀!
赵宝丫心放下去了大半,又问:“那星河哥哥什么时候能班师回朝?”
吕勇有些为难:“这,霍小将军说不端了南蛮军的王庭势不还朝!”
赵宝丫虽有些遗憾,但也知道战事要紧。
赵凛宽慰她:“阿爹已经下旨犒赏三军了,你放心,星河那孩子机警,定然无碍的。”
吕勇又道:“公主,霍小将军还托臣带了贺礼来。”说着他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幅画递了过来。
赵宝丫想起当初霍星河坐在高头大马上,说要送她新婚贺礼的场景,忍不住鼻头发酸。她接过画展开,一幅是荆州城如今繁华的街景,街景的一角是她同阿爹曾经住过的县衙。还有一幅是荆州城外一大片绿野,其他的都很抽象,唯有他们曾经亲手种下的那棵不老松异常明显。
那不老松上挂满了祈福绦带,长得又高又魁梧,松下有一少年将军牵着马抬头仰望。
吕勇:“霍小将军让臣告知公主,那不老松已经二十五尺有余,树的顶端还有鸟雀筑巢休憩,很是丰茂。”
赵宝丫伸手抚摸着那两幅画,眸光坚定:“星河哥哥有不老松的守护一定能战无不胜,得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