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哭喊声越来越小,马蹄声渐渐远去,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们谁也没有勇气起身出去查看。
风声渐渐变小,雨声也逐渐消失,街道上的人流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杂,叫卖声,狗叫声,小孩的嬉闹声,讨价还价的声音……越来越热闹。
“娘亲,我想要那个糖人。”
“小宝想要糖人?走,娘亲去给你买。”
“谢谢娘亲。”
“老板,给我一个糖人。”
街上,两母子的对话分外清晰,听声音,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母亲的声音也很年轻,应该是初为人母的年轻少妇。
“好嘞,夫……”
“好哇,终于找到你了!我哥和我娘这几天为了找你,茶饭不思,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奥合眼了,而你,却带着我们家的独苗苗在外潇洒,嫂子,你就没有一点心吗?”
糖人摊主的话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子声音打断。
少妇茫然:“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女子一听,当即不干了,她声音尖锐:“嫂子,虽说我们家条件不如你娘家,但你也不至于连我这个小姑子都不认吧?好歹,你也叫你一声嫂子,你做月子的时候还是我和娘照顾的呢,你当时怎么说的?我们是一家人。”
“我不认识你,你让开。”
少妇察觉道周围指指点点,抱着孩子就想离开。
“娘子,我终于找到你了!”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焦急中带着惊喜,惊喜中带着埋怨,“你不知道,为了找你,这几天我们几乎把整个顺天府都翻遍了,咱们不闹别扭了,跟我回去好不好?儿子还这么小,你忍心我们父子分离吗?”
“你是谁?你不是我相公,我要回去了。”少妇有些想要离开。
男人着急了:“娘子,我们家的确很穷,但这些年我们一家尽力给你最好的生活了,你看看你和儿子身上穿的戴的,再看看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
“芸娘啊,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赶紧跟娘和大牛一起回去,你要的金镯子,我们借钱都会给你买的,还有你要的那件衣服,娘已经去问了价格,大牛已经存了二两银子,很快就能买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要走啊呜呜呜。”
男人之后,又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卑微中带着讨好,最后因为着急,竟是哭了出来。
看到这里,周围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媳妇嫌弃婆家穷,带着唯一的儿子另寻高枝呢,这怎么能行?!
当即,都对着少妇指指点点起来。
“姑娘,你这都嫁人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听大娘的,好好过日子吧。”
“是啊,你这婆家都是好的,你看看他们穿的,再看看你穿的,现在这样的婆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咯。”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管家里如何,但男人每赚一个铜板都愿意给你花,这还不够吗?”
“就是,你看看有些男人,家里条件好,但什么都不给你,家里还三妻四妾的,这日子有什么好?”
“这人啊,还是要本分一点,就这命,咱们得认。”
“赶紧跟着你男人回去吧,别闹脾气了。”
“也就你家男人他们人好,换做别人,不打死你都算好的。”
“……”
少妇名听着大家的职责,气的直哆嗦,她颤抖着声音:“不是,我不认识他们,我要回去,你们让开。”
“嫂子,你想走行,但是把我之子留下来,他可是我们家唯一的根啊。”女人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妇人的声音疲惫重点挨着妥协:“如果你真的要走,把我孙子里下来吧。”
“不,你们不要过来!”少妇哭喊着抱紧孩子,孩子被几人的样子吓的哇哇大哭。
听声音,这是老妇人他们上前要抱孩子,而少妇却不给。
“娘子,咱们不闹了好不好,跟我回去吧,我一定对你更好,”男人乞求道,“我最近遇到一个贵人,说会给我一条谋生的活计,以后每个月我都能拿到三两银子,我都给你,你想买什么都行。”
“嫂子,差不多就得了,咱们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有什么话,先回去再说吧,”女人说着,又喊道,“哥,孩子给我来抱,你带着嫂子吧。”
“啊,你们不要过来,我不认识你们,救命啊救命啊!”
少妇抱紧孩子疯狂反抗,但她到底是个弱女子,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抱着一个孩子,很快,孩子被抢走,她想要去抢回来,却被男人死死拖住,“娘子,我们回去吧,求你了。”
“求求你们……把儿子还给我……”
围观的众人已经不忍再看,纷纷出言指责:
“姑娘啊,为了你好,还是要安分一点吧。”
“这日子还要过,你这样一闹,以后怕是难咯。”
“所以啊,找媳妇可千万要看清楚了,不能找这种太好看的。”
“快回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跟你说啊大娘,对儿媳妇不能太好,你看,头爬到你头上来了。”
“就是,你是婆婆,得把婆婆的架子端起来。”
“……”
“哎呀,谁叫我儿子喜欢呢?况且她还给我们生了一个儿子,我已经认命了,只希望她回去后能好好的过日子,如果真的过不下去,哎,再说吧。”老妇人的声音很是为难,又无可奈何。
“不,娘,我这辈子就只要芸娘,一定是我做的好不够好,我会更努力对她好的,只要家里日子好了,芸娘肯定就不会想要离开我了。”
男人立即反驳,说着,还对少妇道:“芸娘,我们先回去,你想要啥我都答应,好不好,求求你了。”把委曲求全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不是……”
“嫂子,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为了离开这个家,不仅不认我们,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些年,我们掏心掏肺的对你,是石头都被捂热了,你的心,真的比石头还冷吗?”
少妇刚开口,就被女子打断,一句句的指控,让围观的人对少妇更加不满。
这边,又有大娘为老妇人出谋划策,老妇人咬牙,“那我试试,若是学的不好,老姐姐们再教我。”
围观的几个大娘得意的笑道:
“放心吧,保准让你治的服服帖帖。”
“我两个儿媳,老娘让她们往东,她们就不敢往西,若是不听话,都不用我出手,我那两个儿子就能收拾了去。”
老妇人终于下定决心,看着她还想要去抢孙子,上前一步,“啪”的一声,扇了少妇一巴掌:“贱人,老娘不发威,还以为我们好欺负,现在就跟老娘回去,否则,扒了你的皮!”
说着,不管少妇的反抗,直接抓住她的胳膊往来的方向拖,还不忘朝之前为她出谋划策的人道谢。
“对,就是这样!”
“儿媳不打,上房揭瓦!”
“记得,一定要比她厉害!”
妇人眼见自己不仅不能抢回儿子,自己还要被拖走,心中恐惧万分,而在场的路人已经完全相信了他们的话,不但不会帮助自己,还制造麻烦不让她靠近儿子,她绝望的呐喊,但那三个人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她和儿子都要完了。
这时,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过来。
或许为母则刚,也可能是绝望中的挣扎,她突然爆发了一股强大的力气,趁着老妇人和男人松懈之际,挣开了他们的禁锢,直接冲向马车。
车夫见状,立即拉紧缰绳,然后喝道,“你这小妇人,找死啊!”
少妇没有停下来,而是趁着这个时机,继续往前,冲到了一旁的店铺里面,抓起一个玉镯就往地上扔。
“啪”的一声脆响,玉镯碎裂。
“你做什么!”
“给我抓起来!”
在门口看热闹的掌柜和小二没想到这热闹看到自家头上,当即怒了。
看着小二和掌柜怒骂,还有车夫的愤怒,她笑了,对掌柜道:“他们三个会赔。”
掌柜一听,赶忙让小二去拦人。
两个小二的动作很快,直接抓住男人和妇人不让他们走,而掌柜的则是拦着抱着孩子要离开的女子:“你们谁都不许走。”
这可是上百两的玉镯,必须赔钱才行。
老妇人几人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疯,当即不干了:“我们没钱,谁摔的找谁。”
这首饰铺他们也是有所耳闻,价格可不低。
少妇看向掌柜:“那就报官吧。”
“你这个毒妇!”女子尖声喊道,“我哥就不该娶了你这个扫把星。”
“掌柜的,可要把人看好了,别看他们穿的差,其实很有钱,”少妇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而是朝掌柜道:“顺便麻烦掌柜找人去报官吧。”
之前事发突然,她很是慌乱,但儿子的安危让她终于镇定下来,目前,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好对策。
掌柜的能做到掌柜的这个位置,自然不是蠢得,之前只是看热闹,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品出其中的不对,当即安排人去找人。
车夫暗恼自己遇到疯婆子,好在没出事,因为主子有事,他也不敢耽搁,准备赶着马车离开,但被马车里面的人叫停,听从吩咐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听说要报官,更是来了兴趣。
他掀开车帘,装模作样问道,“发生了何事?”
众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说明了情况,男子挑眉,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大家把这几个人都看住了,不许他们离开。”
言下之意,只要留下人,金子给他们。
众人一听,当即把人围住,任由他们插翅也难飞的那种。
“你们干啥拦着我们,赶紧让开。”
“你不愿意回去就明说,又何苦装疯卖傻?”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别回去了,以后也别想看儿子。”
“……”
老妇人三人先发制人,对着少妇就是一顿输出,随后又可怜兮兮的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行行好,让我们先离开,看我孙子哭成这样,肯定饿坏了,我们得回去给他弄吃的。”
“是啊,感谢大家帮我们说话,可惜我这嫂子,哎,既然她不想回去,就算了吧,我们不强求。”
“这孩子哭成这样,真的没事吗?”
“看他一个劲的喊娘,要不先让他娘哄哄?”
老妇人三人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着实骑虎难下。
少妇可不管他们心中所想,走到女子面前,“把孩子还给我!”
女子好不容易才抢到孩子的,自然不愿意给,“这是我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