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她就看见了一个站在树荫下的身影在等自己。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不看脸,光是看衣品就觉得是个帅哥。
宽肩窄腰给了他基础款衣服的资本。
是陈清让。
他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纸袋子,看着很喜庆。
计嘉走过去,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上:“给我的生日礼物?”
陈清让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直接:“嗯。还记得自己生日干嘛不和我说?以前不是和我说过生日很有意义吗?怎么自己不过?”
计嘉以前是很喜欢过,但是现在计芳华和计桉都不在了,她就不想过了。
但嘴上还是胡诌:“因为我准备去约别人和我一起庆祝。”
陈清让不信,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行吧,那我走了。”
计嘉赶忙拉住了他:“他没有你帅、没有你好。”
计嘉把手里的冰棍给他,自己拆礼物。
红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钻石宝石水晶。
而是一个黄金的长命锁。
“怎么是长命锁?”计嘉觉得这和她还有他的气质都不符合。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陈清让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所以当他看见过年给她压岁钱时候,她意有所指的话和她失落的样子他都记着。
他还是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
陈清让看着手里正在不断融化的冰棍,顿了顿:“我是你哥。”
——你有困难,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计嘉望着绒布盒中间的长命锁,她第一反应不再是黄金好,黄金能换钱,比钻石保值。
“是啊。”她感慨。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哥哥就好了。
第40章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计嘉当初没有答应计芳华来骗陈清让就好了”, 事实是她就是骗了他。
晚上他们在朝海街的房子里吃了晚饭,计嘉没有给自己买生日蛋糕,那对她来说是热量炸弹。但她喝了啤酒吃了烧烤。
严格意义上来说, 至少在控糖这方面后者没有给她造成困扰。
陈清让喝得有点多了, 计嘉酒量意外地比他好,计嘉去洗澡前他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沉沉了, 计嘉稍有点头昏,洗完澡出来之后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了陈清让边上,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别睡这里啊。”
才洗过的手有点凉, 他从臂弯里抬头,视线钝钝的,看了她一眼后很配合地走到了沙发边上。
他刘海稍微有点长了,这几天没课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熬夜,弄得眼底都是乌青, 他呼吸又沉又重。
计嘉转身准备去厨房给他倒杯水, 从冰箱里拿出蜂蜜, 她听见手机提示音。
振动的手机反扣在餐桌上, 陈清让微信没有设置隐藏内容,虽然锁着屏,但计嘉还是看到了消息内容。
备注是“李医生”。
计嘉有点心虚地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人, 确定他真的睡着后,计嘉把水杯随手放在一旁继续看起了信息。
黑色像素堆积出来的文字一点点构成了计嘉的保命符。
她要的后路这不就来了吗?
那个夏天计嘉一直在赚钱, 大三临毕业在她看来一点都不迷茫,她现在有目标方向,虽然这份工作是在吃青春饭, 但转念一想,衣服的受众群体从小到老, 各个年龄段都要穿,现在法式小洋裙,老了就拍碎花大棉袄,也算是铁饭碗了。
虽然她找到了保命符,但催命符也来了。
那是他们一起过的第四个年,但就按年份也已经五年了。
李妈在进行过年前的大扫除,她从储物间里找了一个纸箱子,里面有很多陈清让小时候的玩具,还有一本大相册。
里面全是陈清让小时候的照片。
计嘉用手拂去灰尘,抱着相册去找陈清让。
他的寒暑假可比计嘉忙多了,有看不完的期刊论文。计嘉去打扰他的时候,他正戴着防蓝光的眼睛在看实验视频。
陈清让看见了计嘉怀里的相册,他记得那是什么,表情有点嫌弃:“怎么这个相册还在?”
“你还挺会摆造型、找镜头的。以后网店有男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计嘉坐到他床上,一张张问他自拍照的年纪。
“我不缺钱。”而且陈清让现在也不喜欢拍照,“那是四岁的时候。”
相册里陈湛林出镜不多,在陈清让小时候邓莉有不少和他的合照。
“你变化真的好大。”计嘉举起照片,又对比了一下现在的陈清让,目光落在照片里邓莉的脸上,不得不说邓莉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虽然现在因为抗老,逆衰老脸已经变得充满科技感,“阿姨年轻的时候挺好看的。”
陈清让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片,轻笑了一声:“她以前在夜总会上班的。”
夜总会?
计嘉一愣。
陈清让看了看那张照片,没有太多兴趣又把相片还给了计嘉:“对啊,以前爸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是从喀城开始做起的,那时候邓莉就在喀城的夜总会上班。她们要么长得漂亮要么会哄人。”
“咱爸以前很风流啊。”计嘉将照片放回了相框。
计芳华之前去参加葬礼的时候计嘉就知道对方是她的“老顾客”,只是她没有想到邓莉以前也在夜总会这种地方。
她将视线再落在邓莉年轻时的脸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信息渐渐清晰了起来。
陈清让没有注意到计嘉突然绷紧的身体,没有看见她的慌张和不安。
楼下李妈在喊他们吃晚饭了,一顿饭计嘉吃得食不知味,但好在她总是猫胃。
洗完澡,计嘉拎着一提啤酒去找陈清让看电影。
他在电脑上找到了部末日大片,电影画面震撼。
看这个题材的电影时,免不了看客会联想。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会干一件什么事?”
陈清让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没有立马喝一口,大约是在想答案:“地球毁灭应该是在顷刻间就发生的事情,对人类来说没有十几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去弥补遗憾。”
本来就是假设问题,计嘉才不想听他回答严谨的逻辑问题。
他仰头喝了一大罐:“搞科学的人,需要的就是严谨。”
计嘉其实不太喜欢看末日大片,大约是因为她贪生怕死。
但她对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期待,但是想要苟活。
她更讨厌死,讨厌一无所有。
亲情、爱情、人性等等都是末日大片里必不可少的题材,垃圾桶里丢进去了一个又一个空罐子。直到陈清让上脸了,计嘉放下从开始到现在就喝了一两口、还满满的啤酒。
她看着醉态毕露的陈清让,凑过去,轻声询问,那样子就像是催眠师一样:“哥,为什么那天你看见镯子就知道我是你妹妹?”
陈清让眼睛微闭,他喝了不少:“因为那镯子是爸自己设计的,全世界除了我、我爸妈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这个镯子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一刻计嘉觉得自己的心掉到了谷底。
昏暗中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可被电脑荧光照亮的侧脸却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她照旧还是陈清让印象中的计嘉。
酒精钝化了陈清让的感觉,他有点困了。然后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在计嘉哄睡的声音中躺进了被窝里,眼皮沉沉合上。
计嘉贴心地帮他盖上被子,蹑手蹑脚地从他房间出来,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怒意再也遏制不住了。她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娴熟地锁上门,拿出手机。
第一个电话,计芳华没有接。
第二个还是没有接。
计嘉换掉身上的衣服,光着脚下楼,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动静降低到最小。
这个时间点出租车不好打,计嘉费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打到一辆网约车,她报了老街的地址,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翻找出计桉的手机号,打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计桉才接。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着有点心虚:“刚去洗澡了,我才看见手机。”
“你们在哪里?”计嘉咬着牙问。
“清海啊,地址你不是知道吗?”计桉在电话那头干笑了两声。
计嘉听见了脚步声,大约是他走到了窗口处朝外看。
计嘉深呼吸:“计桉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现在就在清海。”
“……”那头默了几秒,“还是在老街,我们没有搬走。”
计桉说完的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敲门声音。
是计嘉,她诈了一下他。
计芳华没在家,计嘉走进好几年没有回来的出租房,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计桉躲闪着目光不敢看她,计嘉关上门,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妈呢?”
计桉偷瞄她:“老地方打麻将。”
计嘉语气冷漠得仿佛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把你手机给我。”
她没收了计桉的手机以防止他提前给计芳华通风报信,姐弟两个坐在沙发上,谁都没说话。
两个人就像木头一样对对面坐着,计嘉看着好像很着急,但又不肯打电话催促计芳华回来。她把客厅里的灯关了,两个人借着卧室漏出来的一些微光望着对方。
最终还是计嘉先开口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说搬家的时候。”计桉有点惭愧。
话音刚落,计嘉就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她起身快步躲到门口的视线盲区。
计芳华进门就看见儿子破天荒地坐在客厅里,正狐疑:“你怎么在这里?还不睡?”说完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看见计嘉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