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闪过一瞬的慌张,随后快步上前抱住了计嘉:“你怎么来了,妈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了。这段时间你一个人……”
“妈。”
出声打断计芳华的是计桉,他脸色难看:“够了,妈。姐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对于计芳华的假惺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计嘉还真不想打断计芳华,她想看看她还能睁眼说瞎话编出什么话来。
计芳华像是翻书一样很快就变了脸,她松开胳膊,用手指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再望向计嘉的目光不再慈母怜人。
“你怎么知道的?”计芳华问。
计嘉:“因为我是假的,所以我不会特意去问陈清让关于镯子的事情因为我心虚。那镯子是陈湛林自己设计的,会知道这个镯子款式的人只有他爸妈还有他,他爸已经死了,他不可能找你,只有他妈。你和那个叫邓莉的女人认识对吧?你们以前都在夜总会上班。”
计芳华听着脸上反而露出笑容,她大方点头:“对。”
“那些证据全部都是她提供给你的,所以我一开始苦恼转学的事情时,她一出现三两句就能刺激得陈清让让我转学到三中。因为你们认识所以你压根不用搬家,清海的地址是错的……”
“对。”计芳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抬手捏住计嘉的肩膀。她望着计嘉那是她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个骗局,“还有,我是故意告诉周国镇你住在朗诗雅庭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找你,他老婆也一定会跟踪他。他们找你的动静一定会很大,闹得越大越好,这样线索对于邓莉来说就很明显了。这样你以前在杂志社的事情、你其实有一个老赖妈妈、你和你弟弟妈妈住在老街出租房的事情邓莉都会知道,她会顺着这一件件事情把你以前的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然后全部告诉陈清让。”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明了了,计嘉后退着挣脱了计芳华的束缚。她还是不敢相信,她不知道这件事从哪里开始错了,她以为她是掌控者:“你们不是要我骗钱吗?”
为什么又要出卖自己?
“傻孩子。”计芳华还以为她这么急冲冲地跑来是想明白了一切,结果还是不明白,“你以为我们要的是你骗来几百万吗?错了,这几百万和陈清让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邓莉要的是她的儿子,她要她儿子相信她。邓莉会把你骗了陈清让的事情全部告诉他,她会借此一点点取得陈清让的信任,她要他儿子手里全部遗产的自由使用权。你真的做得很好,你让他喜欢上你了,那孩子甚至还跑去看心理医生,你越是让他喜欢你,等他知道你骗了他的时候他就会越恨你,也会越信任戳穿你的邓莉。”
计芳华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匕首捅进了计嘉的身上,但是那些伤口全部都避开了致命处,不会让她死只会让计嘉疼得死去活来。
而她知道怎么让计嘉彻底“死”。
计芳华再次靠近她,将刚见面时那个拥抱续上,她嘴巴贴在计嘉耳边:“你其实是我以前一个同事生的女儿,当时我流产了。她怀了客人的孩子。头几个月她瞒了所有人,最后在厕所里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我抱走了你。你的一辈子,是我最满意的一场骗局。”
第41章
计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朗诗雅庭的, 她的保命符没有了。
她也不知道邓莉什么时候会戳穿她,计嘉坐在床头,视线落在衣柜上, 要不要现在跑了?
但她会被抓起来吧?万一陈清让去报警说她失踪, 弄巧成拙会直接把诈骗的事情捅到警察面前。
她会坐牢的吧。
她不要。
她没有安全感地抱着腿,牙齿咬着拇指, 她一遍遍将骗局摊开,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她找不到全身而退的办法。
阳光慢慢透过窗帘钻入室内, 计嘉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想不出办法以后在牢里有的她睡觉的时候。
她考虑过要不要抢在邓莉前面向陈清让坦白,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全国有些地方还在下雪,但计嘉已经要去准备新的一年春装的拍摄了。
这次在棚里,至少不会挨冻。
计嘉这几天心不在焉,晚上睡不好觉, 看着也憔悴了不少。她用粉底和遮瑕将脸上的黑眼圈和痘痘都遮住, 不稍片刻, 又变成了那张极具蛊惑力的脸。
最近她手机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计嘉神经敏感, 她把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就放在朝海街的房子里。
行李箱就摆在门口,方便她随时跑路。
拍摄的时候外面传来吵架的声音, 计嘉分了神,只是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是个年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
计嘉连轴给六家网店拍摄了春装,而邓莉和计芳华那边还没有动静。
她觉得邓莉的情报应该已经收集完毕了,但是为什么还没有下手呢?
但这对计嘉来说是一种折磨, 明知道有一把刀悬在自己头上,她看见有人在割绳子, 她却只能束手就擒地躺在刀锋之下。
天气一天天转热,名为“毕业论文”的大刀都砍向大学生了,邓莉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计嘉停了一段时间的拍摄工作,安安心心地准备起了毕业的事情。
陈清让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计嘉了,他是本硕连读,对他来说毕业论文并不难,只是论文的实验数据还是有些费神费时。他连着一个月的时间几乎都在细胞房和实验室,计嘉倒是希望他这样的“免打扰”模式可以持续一辈子,永远屏蔽掉邓莉的电话和信息。
不见他的这段时间,计嘉既担心又有点安心。
可见面还是在所难免,入夏之后的大排档十分受欢迎,陈清让喊计嘉一起出来吃夜宵。
计嘉看见来电备注的时候心跳就忍不住地加快,今天她没有工作,穿着睡衣在朝海街的房子里当论文裁缝。她接通电话后忍不住地站起来,有些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但语气听上去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晚上八点,吃夜宵。
地址他用微信发给她了。
计嘉七点多洗了澡,化了妆。临出门前,她把将装着钱和衣服的行李箱放在了门口。
地址在一家烧烤店,计嘉下了计程车之后,立在店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就像是顶尖的演员一样挂上微笑走进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心虚的骗子。
桌边不止陈清让,还有一个寸头。陈清让坐在对面的位置,他靠里面坐,留了一个靠近过道的位置,一条胳膊搭在空位上,穿了件在烧烤店绝对不会“全尸”回家的白短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寸头背着自己,计嘉一边走过去一边猜测着那人是谁。直到落座后,她惊讶:“徐恒易?”
他不知道为什么剪了这么一个发型。计嘉到之前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聊什么。
计嘉挨着陈清让坐在了徐恒易对面:“你怎么剪了这么一个发型?”
面前的消毒碗筷已经拆了,还挂着水珠,大约是有人帮她用开水涮过一遍了。
“刚当兵回来。”徐恒易抬手抓了抓头发,“帅吧?”
计嘉瞪大眼睛:“你去当兵了?”
徐恒易咋舌:“你也太不关注我了。”
计嘉嗤声:“你也没有托梦给我啊。”
徐恒易一时间语塞,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可细想又不对,他是去当兵的又不是去下面当差的怎么说得好像他死掉了一样。
徐恒易不和她贫嘴了,毕竟还有事相求,他把菜单递给计嘉:“想吃什么随便点,你哥请客。”
这会儿是小龙虾最热销的时候,但是小龙虾吃了之后实在是容易长胖,计嘉猫胃,点得不多。
“你平时就吃这么点啊?你哥也太抠门了。我都要去警察局举报你哥虐待人了,这是不给人吃饭啊。”徐恒易在菜单上又勾选了两大份龙虾,和几百块的烧烤。
计嘉卖俏,她朝着旁边陈清让凑过去,像是小鸟依人一样依靠在他的肩头:“少挑拨离间。我哥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被夸的人由她靠过来没躲开,但嘴上没放过她:“少贫嘴。”
徐恒易笑:“你哥嫌你。”
计嘉白对面那人一眼:“你是不是特别嫉妒我和我哥的感情?”
徐恒易:“我和你哥要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陈清让将桌上烧烤餐盘的位置稍微调整了一下,方便计嘉拿取,他没参与他们两个像是幼稚园小学生一样的吵架里。
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如果他可以未卜先知,他觉得计嘉不应该当模特,她适合当演员,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会演戏的人了。
明明一件大事压在心头,她现在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和他们吃夜宵喝酒。
心理素质可怕。
烧烤店里孜然和炭火味呛人,小龙虾的地狱,味蕾的狂欢天堂。
陈清让稍微喝了点酒,要不是因为今天徐恒易退伍回来,陈清让估计自己还会待在细胞房里。
他明天还要做实验,只是浅酌一杯。
原本两个人的聚餐,陈清让没有喊计嘉,主动提议要带计嘉的是徐恒易,他原本还以为是陈清让和计嘉吵架了呢,但是看现在两个人,关系似乎挺好的。
帮计嘉擦掉顺着胳膊往下流的龙虾汤汁、会帮她倒橙汁、帮她把所有的烧烤签子都转向她,方便她伸手拿。
他话不多,但吃饭好像也不是很专心,旁边的计嘉分走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徐恒易约计嘉出来倒不是和计嘉叙旧了,就是想通过她问问蒋晨茜。
计嘉都不知道时隔多久再听见这个名字了:“你还没忘呢?”
陈清让在得知徐恒易叫计嘉出来的目的后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就纳闷了:“在你们兄妹两个看来,喜欢是有多廉价啊?怎么我就不能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了?”
可事实就是在他们看来喜欢一个人这么久,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尤其是无望的单相思。
“我也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计嘉如实说。
徐恒易:“你没和她说我去当兵的事情了?”
计嘉:“大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去当兵的好吗?”
他扁嘴有点难过,随后对斜对面默默吃烧烤的人陈清让发脾气:“你怎么不告诉她我去当兵了?”
闹脾气的话,徐恒易当不当兵和计嘉有什么关系呢。
计嘉捂耳朵:“怪我哥干嘛,我才不想知道你的事情呢。”
徐恒易被气笑了,视线打量着他们两个:“行啊,你妹妹也会护犊子了。”
他也不知道陈清让是什么意思,倒是大大方方地点了头:“羡慕了?”
徐恒易总觉得塞进自己嘴巴里的有点像是狗粮,但对面这一对是兄妹啊。他怀疑是自己多想了,几听啤酒下肚,临结账要走的时候,他有点尿急了。
计嘉也顺道去上了个厕所,她有点磨蹭,她觉得吃龙虾的时候就算是戴手套,手指也会沾到,前前后后用洗手液洗了两遍手。
从厕所出来,她没看见陈清让他们。
他们也没有坐在桌边,她朝外张望着寻找他们的身影。
这个时间点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他们那桌已经被店员收拾干净了,迫不及待就有新客人就坐。
计嘉透过玻璃门看见了他们。
陈清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两个人站在樟树下来,旁边是好几桌坐在外面就餐的客人。
嘴边有一点猩红。
他和徐恒易背对着大门在聊天,夜风将白短袖下的身形勾勒出来,他抓了抓头发,烟圈被风吹进了眼睛里,他眯起眼睛,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门口站。
计嘉穿过嘈杂的客人朝着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