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书说话间,皇后又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本就纤瘦的身体,显得更加虚弱了。
苏心禾道:“皇后娘娘如今不宜食用过于油腻的食物,我可以试着做些清爽开胃的点心和小吃,让娘娘少食多餐,兴许会有效。”
宣明帝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好,此事便有劳世子妃了。”
苏心禾含笑点头,道:“能为皇后娘娘下厨,是臣妾的荣幸。”
苏心禾说罢,便打算退下,让雅书带自己去坤宁殿的小厨房,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一太监前来禀报,“陛下,张贵妃求见。”
宣明帝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意外,道:“她此时过来做什么?皇后身子不适,让她先回去……”
“陛下。”皇后轻轻打断了宣明帝的话,温声道:“张妹妹既然都来了,还是让她进来吧?”
宣明帝看着皇后毫无血色的脸,也不忍拒绝她,便对太监道:“那便让她进来罢。”
太监沉声应是,片刻之后,便领了张贵妃进来。
张贵妃着了一袭宝蓝色宫装,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纹路上串着无数金灿灿的细小珠子,看起来华贵至极,她蛾眉精致,眼尾飞挑,那双丹凤眼顾盼生姿,足以让无数的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
苏心禾早就听闻张贵妃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张贵妃美则美矣,却总给人一种侵略性很强的感觉,与皇后那如沐春风的感觉,截然相反。
张贵妃路过苏心禾时,也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唇边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第103章 捉奸
苏心禾自然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只垂眸静立。
张贵妃的目光很快便略过了她,径直走向宣明帝与皇后,她长裙曳地, 步履婀娜, 行过之处, 甚至留了一丝旖旎香风, 令人微眩。
张贵妃到了宣明帝和皇后面前, 施施然行了一礼。
宣明帝面色淡淡, 道:“ 免礼, 爱妃怎么突然过来了?”
张贵妃在宣明帝面前笑得娇媚,柔声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有了身孕,特来恭贺, 萝绢——”
名为萝绢的宫女连忙上前一步, 奉上了手中的托盘,托盘之中, 摆着一柄精致的玉如意,那玉如意柔光润润, 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张贵妃笑了笑, 又对着皇后施以一礼, 道:“臣妾祝皇后娘娘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嗣。”
张贵妃眉眼分明弯着, 但眸中却没有多少笑意, 不过,皇后也不甚在意, 只轻声道:“张贵妃有心了,赐座。”
雅书搬来椅子, 张贵妃便优雅落座。
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转到了苏心禾身上,道:“这位是……”
皇后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平南侯府的世子妃,苏氏。”
苏心禾立即上前,对张贵妃恭顺地行了个礼。
张贵妃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到底是江南人杰地灵,能养出这样的美人儿……”
苏心禾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妇不过人中之姿,哪里比得上贵妃娘娘仪态万千?”
张贵妃闻言,轻轻笑了起来,道:“没想到世子妃不但生得仙姿佚貌,小嘴还甜得很,怪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前段日子皇后娘娘身子不爽,连嫔妃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却时不时见你,你可要好好珍惜皇后娘娘对平南侯府的青睐。”
张贵妃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细细分辨,便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后宫不得干政,更不能私相授受,这是大宣铁律,而皇后屡次与武将之妻私下来往,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皇后面色微变,正思量着如何开口,苏心禾却道:“多谢贵妃娘娘提醒,皇后娘娘不过是看臣妇出身低微,初入京城又不懂规矩,这才多关照了臣妇两次,臣妇自然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
宣明帝听了这话,便点了下头,道:“承允常年驻守北疆,劳苦功高,朕一直想着嘉奖他,但他总是不肯领受,如今皇后替朕照料他的夫人,倒是了却了朕的一桩心事,做得好。”
皇后唇角微扬,道:“陛下言重了,臣妾身为一国之母,为您分忧是分内之事。”
两人相视一笑。
张贵妃见到如此场景,面色明显一僵,但当着帝后的面,她到底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又道:“陛下说得是,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亦是臣妾学习的榜样……不过,皇后娘娘如今身怀六甲,也不知还能不能继续操持中秋宫宴一事?要知道,这宫宴有上百位官员、邻国使者参加,事务又多又繁杂,不但劳力,更会劳心……”
皇后一听,便知张贵妃想趁这个机会争取中秋宫宴的主事权,她瞥了张贵妃一眼,不冷不热道:“本宫是身怀六甲,又不是病入膏肓,操持中秋宫宴,想来是无碍的。”
张贵妃却仍不死心,继续道:“皇后娘娘事事躬亲,当真令臣妾佩服,只不过,陛下舍得让皇后娘娘如此操劳么?臣妾以为,还是安心养胎,对皇嗣更为有利。”
宣明帝虽然也不想让张贵妃统领六宫,但确实有些不忍让皇后太过劳累,便道:“皇后,你如今连进食都有些困难,当真能管得了中秋宫宴么?宫宴虽然重要,但与你的身子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宣明帝对皇后的宠爱溢于言表,这让张贵妃心中更是不悦,但为了得到中秋宫宴的操办权,重新拿回凤印,她也只能赔着笑,坐在一旁。
皇后冲宣明帝温柔一笑,道:“陛下放心,臣妾已经考虑过这一点,所以早早便请了世子妃入宫协助,如今中秋宫宴的大致安排已经定好了,世子妃还推出了些别出心裁的菜式,想必不会让您失望的。”
宣明帝见皇后如此坚持,便道:“那好,便听皇后的吧。”
说罢,他又看向了张贵妃,道:“说起来,前两日考问华儿的功课时,他连最简单的问题都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你可知他最近在学什么?”
张贵妃一愣,忙道:“这……回陛下,臣妾近日忙着交接六宫事务给皇后娘娘,故而、故而没来得及问华儿……”
宣明帝闻言不悦,道:“华儿如今是朕膝下唯一的皇子,你身为皇子生母,难道不知教养皇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吗?那中秋宫宴何时轮到你操心了?”
这话说得颇重,张贵妃原本妙丽的脸庞,顿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她倏而站起身来,福身垂眸道:“陛下教训得是,臣妾回去之后,定然好好教导华儿……”
宣明帝“嗯”了一声,便道:“下不为例,皇后也乏了,你若无别的事,便先下去罢。”
张贵妃一咬牙,只得道:“是。”
张贵妃退出去之后,苏心禾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雅书领着苏心禾出了寝殿,面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苏心禾瞧了她一眼,雅书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解释道:“世子妃有所不知,这张贵妃一贯舌灿莲花,总是欺负咱们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之前总是忍气吞声,连奴婢都替她委屈,如今皇后娘娘不但身子好了起来,还有了皇嗣,与陛下的感情也更好了……奴婢是打心眼里高兴。”
苏心禾若有所思地问:“我之前听说陛下宠爱张贵妃,但今日一见,似乎传闻不实?”
雅书低声道:“陛下对张贵妃好,不过是为了给张家面子!娘娘说,张尚书掌握着国库,便是掌握着大宣的命脉,轻易动不得。”
苏心禾无声颔首,如此看来,这宣明帝倒是个清醒的君主,并未被美色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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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妃回到翠华宫,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殿内的宫女太监们连忙俯身跪地,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贵妃一双凤眼气得发红,咬牙切齿道:“不过一个病秧子,也配在本宫面前拿乔?”
萝绢连忙安抚道:“贵妃娘娘息怒!皇后如今有了身孕,自然得陛下宠爱,但只要皇嗣没有落地,这一切就还有转机,况且……就算平安地把孩子生了下来,也不见得就是个皇子!”
张贵妃略微冷静了几分,道:“你说得不错,只要皇后还没生下嫡子,本宫就还有机会……她如今敢如此嚣张,不仅仅是因为陛下的缘故,还因为她背后有平南侯府撑腰!皇后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实则与平南侯府狼狈为奸,陛下分明知道此事,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宫不过想举荐族中子弟入伍,陛下却总借口推托,实在偏心!”
萝绢附和道:“依奴婢看,张小姐说得有理,娘娘是该早些为张家和大皇子打算才是……”
张贵妃眸色微眯,道:“皇后能拉拢平南侯府,本宫便要想办法收启王为己用,只有兵权在手,才可保华儿前途无虞!萝绡回来了么?”
萝绢道:“回娘娘,萝绡姐姐今日一早便出宫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张贵妃冷笑一声,道:“此时还未归,说明事成了。”
萝绢笑道:“萝绡姐姐聪慧貌美,又得了娘娘提点,想必能将那驸马迷得晕头转向!”
张贵妃却摇了摇头,道:“曾樊本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好色之徒,又常年被长公主管束得压抑,让他成为萝绡的裙下之臣,并不是难事……关键是,此人能不能为本宫所用。”
“娘娘放心。”萝绢低声道:“奴婢听萝绡姐姐说过,那曾驸马早就对长公主心生厌恶,若不是因着她的身份,早就想将她休了!他如今借着萝绡姐姐攀上娘娘,便是自己的转机!”
张贵妃幽幽道:“若是他能帮得上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如今中秋宫宴近在咫尺,既然本宫不能独揽六宫之权,那便要好好利用这一次宫宴,为华儿的将来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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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禾回到平南侯府之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待她到了静非阁,才一进门,便听白梨道:“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四小姐等了您一下午了。”
苏心禾有些意外:“惜惜在这儿?”
白梨点头,“不错,四小姐中午就过来了。”
苏心禾会意,便快步走进了大厅。
李惜惜等得太久,茶都饮完了两壶,见到苏心禾回来,顿时激动得站起身来,道:“嫂嫂,你终于回来了!”
苏心禾解开自己的披风,交给一旁的白梨,道:“找我何事?”
李惜惜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苏心禾便让白梨带着其他人下去了,待厅中只剩下她们姑嫂二人,苏心禾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惜惜神情中似有忐忑,她踟蹰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了口:“今日,你入宫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长公主府看菲敏,谁知……”
李惜惜说到一半,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苏心禾奇怪地看着她,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惜惜纠结了一瞬,终究说出了口:“我、我看见驸马悄悄溜出了公主府,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上有个妙龄女子,似乎与他亲热得很……”
第104章 月饼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 在苏心禾耳边炸响。
她一目不错地盯着李惜惜,道:“你当真看清楚了?”
李惜惜猛地点头,道:“我断然不会看错。”
苏心禾又问:“那女子是谁?”
李惜惜道:“我不认识, 但看着年岁不大, 生得很是标致, 我瞧着不像秦楼楚馆的姐儿。”
苏心禾思量一瞬, 压低了声音问:“此事你可有告诉别人?”
李惜惜连忙摇头, 道:“没有……不过, 我见到菲敏之时, 可心虚了,不告诉她吧,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她, 若告诉她了, 又怕她伤心……”
苏心禾颔首,道:“眼下我们也没有证据, 若是贸然开口,只怕可信度不足, 且万一驸马咬死不认, 我们也无计可施。”
李惜惜叹了口气, 道:“菲敏一贯敬爱她父亲,且一直以父母恩爱为荣, 若是知道她父亲在外面做了这等事, 必然很难接受……就算咱们拿到了证据,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苏心禾默了片刻,道:“事实的真相往往是伤人的, 如果是你,是宁愿被伤, 还是宁愿被骗?”
话音落下,李惜惜微微一怔。
苏心禾见她没有想好,便道:“若换做是我,宁愿被伤,也不愿被骗,但此事是你发现的,你又是菲敏的手帕交,要不要告诉她,由你自己拿主意。”
李惜惜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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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苏心禾心中虽然关心曾菲敏的家事,但却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上面,毕竟,中秋宫宴已经一日比一日近了,她昨日在宫中,与各局各司都已经碰了头,把宫宴的环节一一敲定了,菜单也已经定了八成,但苏心禾瞧着眼前的点心单子,依然蛾眉微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