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就做出了决定,可施行的时候怎么还是止不住的犹豫呢。
还是姐姐说得对,多情总被无情扰,没有心的人活最好。
“刺啦。”袁则圆领袍的前襟被祝绪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同时倾泻而出的还有祝绪的声音:“姐姐以前对我说过,昔年为我占卜求真名时,得到的名其实为序。
不过老祖觉得这个名字太大,怕我担着太辛苦,所以对外一直说是绪。
我前不久想明白了,这个序当是序章的序。族内,太乱。
既为序章,那就由我始!”
祝绪在敖穹苒无比意外的眼光中揪住了两根外人看不见的丝线,用力一扯!
敖穹苒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果真是天命所归。难怪族内能说得上话的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了,令她顺利地促成了联姻。
不是默许在给她提供便利,而是在给绪腾位置,让她能更随意的填写属于自己的功劳簿。
彭诏肉糜纷纷扬扬洒下来,把楚摘星衣袍染得更红的时候,楚摘星已经将长街走了一多半,耐心即将见底,终于开了金口:“鲲鹏,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
楚摘星没有把鲲鹏给找出来的想法。
因为这厮不仅是天地开辟时就诞育的生灵,还是个曾入紫霄宫听讲,哪怕道途走歪了,也成功渡过三次量劫,迄今还能保持极为高超实力的老怪物。
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就有瞬息万里,和与妖师宫这个攻防一体,且两方面都相当不错的本命灵宝。
速度和隐匿这两方面属于是拉满了,玉皇朝加龙族培养了那么多人,找了那么多年都无功而返。楚摘星并不觉得自己能在这只地鼠打定主意不出窝的时候,快速精准找到洞穴。
但不用行动找,并不代表不用言语激将。楚摘星在摇头转身,作势离去时低低说道:“难怪想改换赛道堕魔,那边都不要你。这胆子,还真是够呛的。”
“楚摘星!”宫殿群中的某一座不起眼建筑轰然炸开,怨毒的声音回响在每一个人耳边,让耳膜嗡嗡作响。
楚摘星露出个得逞的笑容,然后压下嘴角,换回淡漠的脸,转身。
无论是按之前,还是如今的审美,鲲鹏都是一个标准的帅哥,也许现在能够被叫一句帅大叔。
就是这张帅脸现在扭曲的弧度有点大,严重破坏了美感。
对此楚摘星表示十分理解。毕竟她这属于打人打脸,揭人揭短了。
鲲鹏的资质不算顶尖属实是这位的一生之痛,哪怕快要死了念叨这么一句都能让这位再多撑半个时辰。
因为资质不算顶尖,明明在紫霄宫中抢到了蒲团也被挤兑着让了出去;因为资质不算顶尖,哪怕苦心积虑暗杀了老好人红云,鸿蒙紫气也不肯跟着他;因为资质不够顶尖,妖族天庭成立后急急赶去投效,也没捞到好位置,只能挂妖师这么个有名无权的空衔。
这还仅是能够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大转折,至于其它种种小后果就更是不胜枚举。
什么道途走歪了,得不到强有力的法宝,想改换赛道加入魔族,结果被拒收啊。
真是令闻者开心到起飞。
因为怕太久远的伤疤已经被自我修补好了,所以楚摘星专门挑选了一个时间最近的。
楚摘星还注意到鲲鹏的这张脸的扭曲程度没有她在时空长河中见到的那么夸张。
果然还是看人下菜碟,这话从陈师姐的嘴中说出来更有杀伤力。
自己求之不得的,却是旁人弃之如敝屣的,说不难过是决计不可能的。
说实话,见到鲲鹏这幅模样,楚摘星很爽。
但这只是利息的一部分。
楚摘星忽然转了主意,她拍拍脸,努力冲鲲鹏展露一个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呀,不小心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抱歉。”
鲲鹏的脸愈发扭曲,到达一个难以辨识的极值后又奇异地转为平静,看着竟比穿着的浅葱色袍服要淡些。
静,绝对的静笼罩了一切。
楚摘星感觉自己是一只正在经历冬眠的动物,先是声音,紧接着是动作,最后思维都陷入了停滞。
只是冬眠的动物在春雷降临之后会逐渐苏醒,楚摘星却不见得能听到那一声春雷。
归有德见自家帝君那副双目紧闭,面色安详从容,像是陷入深眠的模样,灼热的心火将他炙烤地坐立难安,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
他知道自己必定不是鲲鹏的对手,但能为帝君争取几息的时间也好过如今这幅引颈受戮的模样啊。
漆黑的尾羽闪烁着名为危险的光芒,在空中留下难以辨别的模糊残影,直取毫无防备的楚摘星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定宸剑冲出束缚,悍然出鞘!
绝对的静止被打破,时针重新开始走动,呼应着自楚摘星体内迸出的惊雷之音,如同春回大地的冲锋号角。
景象褪去灰败,恢复艳丽,心脏活跃跳动,血液冲破冰层,在血管中奔流,源源不断地输送养分。
以楚摘星为中心,朝外漫出淹过她脚踝的青色液体,细细看去,有无数的雷霆在其中游动,不断厮杀,互相吞噬,制造着慷慨豪迈的低响。
所以离楚摘星越远的地方,颜色就越驳杂,蓝色、黑色、紫色、银白色混杂一处,朝外散发出越来越恐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