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乔勉强维持住将军的威严没有一起爆笑出声,问猎户:“它挡着我们的路了,怎么把它赶开?”
“我以前遇到白罴都是躲的,别看白罴这模样,凶猛得很,我哪敢赶它。”都是被它赶。
骆乔就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朝白罴走去,把它赶开。
嘿,别说,这白罴怪模怪样的还挺可爱,毛茸茸的骄骄应该会喜欢,要不等有空了来捉几头回去?阿爹阿娘、骄骄、始旦各送一头。
那头白罴实在凶狠,见骆乔靠近,它微蹲低了后腿,两只前掌举起来,就朝骆乔猛扑过来,被骆乔一棍子挡住。
骆乔顺势抓住白罴的后颈皮,看准了往山上一丢。
白罴被她丢上去老远,挂在一棵矮树的枝丫上,气愤地嘤嘤叫。
解决完拦路的白罴,神鼎军继续前行,终于到了石堆旁。
下坡就稍微快一些了,虽然山里还是难走,路上危险也不少,但离禁沟越来越近,神鼎军是兴奋的。
在山里摸爬滚打了五六日,终于看到了禁沟。
第286章
禁沟南北长约三十里, 宽十丈,是一条平坦的斜坡道,从秦岭的蒿岔峪口直通潼关城右侧, 过了禁沟, 就是直通关中的大道。
十二连城在禁沟两岸,是十二座约宽四丈高三丈的烽火台, 烽火台里外都有士兵驻守, 一旦有敌情, 烽火台上就会点燃狼烟。
蒿岔峪出来,直面的就是第一关潼略关。
潼略关左边是水门关,右边是上关, 再右边是麻峪关。
四关并排, 互相守望。
打其一,其三一起上来围攻。
禁沟最宽之处也只有十丈, 峪口之处更窄,军队根本站不开, 想要四关同打很难办到。
何况四关之后还有五庄关和巡底关前来支援。
神鼎军趴在山上观察着禁沟的情况,看了再多的舆图也不如实地。
潼关,名不虚传。
“明日, 一百人先跟我去试探试探深浅, 其他人随时准备接应。”骆乔布置道:“试探而已, 不行便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是!”
他们在山里休整了两日恢复到最佳状态,第二日, 天还没亮, 骆乔就带着一百精兵下山,她手里拖着一根人粗的巨木, 是她在山上拔出来的。
峪口窄,人太多很容易自己人挤自己人,骆乔让众人先分散,等她手里的巨木扔出去了再来个蜂拥而上。
士兵们散开藏好,紧盯着燃了火盆取暖的潼略关。
骆乔拖着巨木在黑暗里潜行,即使她再小心翼翼,巨木的枝叶拖在地上还是发出了不小的沙沙声。
“什么东西!”
潼略关值守的西魏兵察觉不对,大喝一声,鸣锣示警。
骆乔快步奔上前,把手里的巨木朝潼略关烽火台扫去。
呼呼——呼呼——
巨木旋转着飞向烽火台,嘭地一声,横向砸在烽火台腰上,巨力将烽火台砸出了一个不小的豁口,土石纷纷落下。
在西魏兵鸣锣示警的时候,藏起来的神鼎军就冲了出来,飞快到了自家将军身边,列阵朝潼略关攻去。
潼略关守军约莫有五百,又占据地利,神鼎军难以攻克。
烽火台上已经点燃了狼烟,铜锣一直在响,水门关等三关士兵朝潼略关围过来。
“撤!”
骆乔下令,带着神鼎军火速避进了山里。
禁沟守军追击到峪口,失去了敌人踪迹,暂且先退回。
待天光大亮,西魏兵看到横在地上的巨木以及豁了一个大口漏风的烽火台,一个赛一个的惊恐。
“有这么大力气的,当世只有一人!”
他们甚至不敢说出此人名字,活似一说出口就得死。
山里,百人小队与大部队汇合,详细说了他们此次试探的成果。
“非常难打。那峪口窄小,无法横向列阵。四关排开,有瞭塔,有拒马,叉杆、狼牙拍。那些西魏兵很警觉,一直敲锣敲个不停,其他三关的人很快就赶到潼略关,我们差点儿被包围了。”
“峪口的地形很复杂,虽然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但只有人少才可以藏得住,一旦人多,站都没地方站。想要悄无声息地去另外三关埋伏,人数超过十个就办不到了。”
众人知道潼关难攻,并不气馁,向将军建议明天去两百人试试。
第二天凌晨,骆乔再度拖着一棵巨木领着两百神鼎军进攻潼略关,依旧无功而返。
不,也不能算完全无功而返,潼略关烽火台还没补起来的豁口变得更大了。
第三天再增人手,再去。
烽火台上半截已摇摇欲坠,但骆乔这边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能解决峪口狭窄不容多人的问题。
如此在山里待了半个月,骆乔不得不带兵折返函谷关。
一来天气越来越冷,二来补给是个问题。
骆乔十五始征战,这么多年还未遇到如潼关这般难打的关隘。
“这么看来,拿下函谷关实在是咱们走大运了。”骆意笑着说。
甘彭、杨津攻打黄巷坂也是无功而返,一群将领个个一脸菜色。
“军师……”甘彭冲骆意苦笑。
“好了,别苦着个脸了,好歹是‘天下第一关’,哪有那么容易拿下。”骆意拍拍甘彭的肩,转头对骆乔说:“席刺史和骆都督的联军很快就到了。江都督已在攻打武关,欧阳刺史的大军也抵达了散关。”
骆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甘彭有些悲观:“大军就要到了,咱们依旧没有想到攻下潼关的办法,总不能等席刺史和骆都督到了,跟咱们大眼瞪小眼吧。”
黄巷坂一战,打得艰难,他手底下折损不少,他的信心也被折损了许多。
骆意安慰道:“也不算完全无功而返,至少将军把潼略关烽火台夷为平地了。”
骆乔抬眼,说:“但是‘送’了他们好几棵树,估计他们能够用那些树搭个临时的烽火台。”
甘彭等将领:“……”
骆意无奈地看着姐姐,他这儿鼓舞士气呢,姐姐能不捣乱么。
骆乔抬手示意骆意继续说。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骆意道:“司州百姓自发运送粮草补给给我们,可见我们民心所向。”
众将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他们驻守函谷关的补给是暂时不用发愁了。
可这潼关究竟要怎么打才好?
宋国的大军,
北线除了神鼎军攻打潼关,还有洛州军在攻打澄城,要从澄城过白水郡,然后攻打长安北的金锁关。
南线是江公武攻打武关和欧阳芳攻打散关。
关中四面天险,长安八水相绕。
“始皇帝据崤含之固,横扫天下,关中之地岂是轻易能拿下的。”骆衡下船,对前来迎接的一双儿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虽然委婉,姐弟俩能听出父亲是在安慰他们。
尤其是骆乔,她长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这种想尽办法依旧久攻不下的战局,骆衡担心她信心受到打击。
姐弟俩情绪还算稳定,久攻不下潼关也没有暴躁或低落,先跟席豫见了礼,再道:“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
席豫和骆衡对视一眼,前者问:“什么办法?”
姐弟俩就看向停靠在黄河上的一艘艘楼船和艨艟。
众人回到函谷关大营,不待休整,骆乔就把席豫和骆衡请去大帐中,指着关中水路舆图说道:“我们准备走水路,走渭水西行,直入长安北渭桥,杀进长安城!”
席豫仔细听了这计划,笑道:“你们是早就盯上那些艨艟了吧。”
骆意点头:“我们在黄河上已经观察过许久,也找当地人问过,关中之地渡河常用羊皮筏子、摆渡舟这些,平日渡河还好,用来打仗是不行的。但知晓二位使君是走水路过来,我就知道定是有艨艟。”
艨艟小而轻、速度快,乘坐与划桨的人都在舱内,从岸上看活似无人一般,可防御一定的岸上攻击。
前汉水师有不少艨艟,后来打下大乱,能造艨艟的工匠大多逃往南方。
南方多湖泽,艨艟必不可少。
但北方少见艨艟,魏国也不擅水战。
“可行。”席豫和骆衡点头肯定,后者问:“预备多少人走水路?”
骆乔道:“五千精兵。”
“五千是不是有些少了?”席豫道。
姐弟俩摇头。
这个人数是他们计算好的。
艨艟轻而小,每艘能容之人有限,人多就得船多,船一多就于突袭不便了,前头下船的人已身陷包围,后头还没下船。
但也不能太少,毕竟他们是去打一国之都。
神鼎军已经定好计划,席豫和骆衡便赞成,届时他们主攻潼关吸引长安目光,骆乔带人走水路突袭。
由于现在已经到了冬季,河面行船不便,战士打仗也困难,席豫和骆衡商议了一番,便将突袭计划定在明年的枯水期。
趁着这段时间,挑选出来的精兵熟悉驾驶艨艟,操练战阵等等。
骆乔带着他们时不时的去骚扰一下黄巷坂,不拼命,就是让西魏帮忙练兵。
来年春,南线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江公武攻下武关,正在向蓝田关逼近。
长安不得不增派兵力守蓝田关,函谷关的主力部队在骆衡的指挥下,立刻朝潼关发起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