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伶照常穿着他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在一群俊男美女的簇拥下坐在桃花树下喝酒,他经常来这落花州玩乐,这些仙女仙官们也知道他的秉性,每次他一来就给他端上最好的坠云间。
  宋伶喝了两碗便有些晕乎乎的感觉了,一边感慨不愧是九重天最贵的酒就是不一样,一边伸手去端下一碗。
  但下一碗酒还没下肚,周围的笑闹声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宋伶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往前看,只见从那一群跳舞的花衣仙女中走出了一个形容落魄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带血的玄衣,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疏于打理,他甚至被水浇透了,湿漉漉的,苍白又落魄的出现在他眼前,像一只刚从湖底爬上来的水鬼一样。
  按理说像宋伶这样喜欢漂亮美丽东西的公子哥,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就是邋遢不整洁的人,但在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宋伶手里的酒碗就握不住了,摔下桌去,摔了个粉碎。
  “宋伶。”男人看着他,原本黯淡的眸子中突然有了亮色,他刚想上前,却像是意识到什么。
  宋伶坐在一棵桃花盛开的桃花树下,周围围着的也都是打扮光鲜亮丽的美人,就连他自己也是穿着一身漂亮精致的花衣,从人到指甲没有一处不干净妥帖。
  但反观自己,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黑,又脏臭,又邋遢,形容落魄的,像个叫花子一样。
  他看着宋伶惊讶愕然的目光,有些自惭形愧地低下了头,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打扰了,随后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了桌椅翻倒与众人的惊呼声,手腕上突然感觉到一阵温热,凤揽亭回过头,就见宋伶握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凤揽亭…澜悲…是你吗?”他声音颤抖,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凤揽亭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与他头发上滑落的雨水混为一体,他嗯了一声,然后想要伸手擦擦眼泪,但他刚抬手,却被宋伶猛地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澜悲…”宋伶抱着他,手指用力到泛白,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唤着,凤揽亭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啊。”宋伶一边埋怨着,一边哭着,一边又忍不住想笑。
  而在他说出这番话后,周围吵闹的人和物都化为一阵烟散去了,留下的,只有在开满桃花,遍地落红的花洲中紧紧相拥的两人。
  荒纪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琢磨着,这大概就是宋伶所说的爱了吧。
  他是如此深爱着那个年轻人,他们紧紧相拥着像是要把对方揉入骨血之中一样。
  ……
  宋伶非常迅速地醒了,宋世宁并不意外,花金瑶抱着他哭的中气十足。
  他腹部的洞没有了,他祖父在他沉睡时就修好了他的身子,并给了他一颗新的内丹作为礼物,至于这一颗有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作用,他祖父并没有告诉他。
  荒纪带孩子带累了,祂要休息休息,只是这次一闭眼再睁开就不知是几千年以后了。
  宋伶本以为自己这次醒来,所有事都尘埃落地,他也终于可以实现凤揽亭的愿望与他举行结侣仪式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苏醒才是意味着纷争开始的正式号角声,他娘怎么也不愿意让他和凤揽亭待在一起。
  而凤揽亭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真的像个小媳妇委委屈屈的不敢吱声。
  他师姐觉得暂代宫主已经代够了,吵着让他回来继续干活,其他宗门的掌门也纷纷来信请他过去做客。
  更有那离谱的神庭仙官请他当摄政王的,各种繁杂纷扰接踵而来。
  宋伶:“……好想再死一回。”
  担任宫主是不可能再担任的,反正他娘已经回来了,他这个挂牌宫主也当的够够的了,所以有人请求见他,他就全部推给了他娘。
  而就在他娘因为突如其来的大小事变得手忙脚乱时,宋伶找到了被他娘穿小鞋睡小床的小媳妇凤揽亭:“走,我带你私奔。”
  凤揽亭:“这不好吧?被你娘知道了不得活撕了我。”
  宋伶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第一次跑路了,一回生二回熟,保证不被抓回来。”
  凤揽亭还想说什么,被宋伶按着头亲了一口:“别磨磨唧唧了,再不走等我娘发现了,我们两个都走不掉。”
  凤揽亭这才下定决心,握着宋伶的手划开了空间裂缝…私奔了。
  ……
  宋伶再一次回到荒北的土地上,他发现荒北好像变得和他第一次来时有些不一样了。
  他拉着凤揽亭的手,示意他往下看:“好像开花了?”
  凤揽亭看着那些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小花,又看到宋伶新奇的眼神,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好像是。”
  坚韧的花朵开满了贫瘠的土地,一棵参天巨柳伫立在大地之上,墨绿的枝条上也长出了新芽。
  “主上回来了!”也不知从哪传来了一声尖叫,哗啦啦地从柳树后面绕出来了一群人。
  他们用柳枝编织成的花环往两人身上套,宋伶躲了两下没躲掉,最后老实了,乖乖让他们往自己脖子上套,等他的脖子终于套不下以后,他回头看到头上插了好多不知名花朵的凤揽亭,忍不住笑话他:“你这样看上去真像新妇了。”
  凤揽亭也笑,笑完抓住他的两只手,低下头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