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就没有了,沈榆很诧异,他以为温遇旬不管愤怒还是解脱,都应该有好多话要说,哪里是两句就打发掉的。
温遇旬牵着他的手出病房门,期间一直没有松过,“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在意了。”
男人等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温遇旬一出来,他就站起来,眼神阴沉又警惕。
温遇旬没说什么,没解释也没反应,径直经过他。擦肩的时候对他说:“治疗费用如果不够就找我,你有我的号码。”
将死时烧的钱而已,算是他当儿子回报十月怀胎的辛苦和年少时为数不多的养育了。他没那么小气。
出了医院,便是广阔的天地,身后的建筑饱含太沉重的生与死,地砖与天花板之间的距离轻易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温遇旬转头对沈榆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转转。”
他们计划在香港逗留三天,此刻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四十分,时间充足,沈榆点点头,“先去把狗接回来?”
温遇旬在香港有一处房产,面积不大,但足够惬意生活,他们昨天在那过夜,今天一早就出门,顺便把狗交给一间宠物医院,让医生帮忙做个全身体检。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温遇旬便驱车原路返回,停在路边,两个人下车,并肩走进宠物医院里。
接待他们的是个年纪偏小的女助理,性格很活泼,对两位皮囊漂亮的客人印象很深刻,热情地招呼他们先在沙发上坐一下。
又忙着倒了两杯水,说:“两位先坐,马上就好。”
过了二十分钟,为狗做检查的医生出来了,脸上挂着口罩,狗被他抱在怀里。
两岁的萨摩耶已经膨胀成很大一只,医生抱着她却十分轻松的样子,他远远瞥到温遇旬和沈榆,女助理适时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第一时间便弯着眼睛,笑得非常生动地抱着狗向他们走来。
“检查结果没什么不好的,”狗跑向沈榆脚边摇尾巴,医生把口罩从脸上扯下来,露出浅古铜色的皮肤,长得很帅,有些痞气,眉目深刻,山根很高。接着说,“内脏和骨头都发育得不错,是很健康漂亮的小狗。”
医生说话有很轻的一点鼻音,口音有些别扭,能听出来不是香港本地。
沈榆心里好奇,想着也不像标准普通话。
狗被夸了,晃着尾巴在医生脚下也转了一圈,医生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全身检查的缴费单长长一条,温遇旬签字连看都不看,倒是沈榆好好过目了,却没看懂多少。
医生给他们挑着重要的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就笑着和他们告别,还对狗也挥了挥手。
依旧有点鼻音:“再见呀。”
虽然还是别扭,不过听着完全不讨厌。
医生又回后面的诊室去了,女助理把他们送到门口。
沈榆牵着狗,温遇旬便绕到沈榆手上空闲的一边,自然地又把他牵上了。
一点不避讳旁人,女助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也只是善意地对他们眨了眨眼睛。
客人走了,暂时休息。助理奔回后面的诊室,医生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阿措!”助理跳到他身边,“你看出来了吗?刚才的那两个帅哥是……”
被叫做阿措的医生嘴角先勾起来了,随后很少的一点笑意才到达眼底和皮下,笑得让人产生他真心实意心情愉悦的错觉。
“嗯,很明显。”
从宠物店出来,他们走过尖沙咀的钟楼,温遇旬在街边给沈榆买了两个蛋挞,又绕到维港。
充盈奶香味的甜品很合沈榆口味,一问是温遇旬小时候也吃过的茶点。
“梁淑婷出去约会,心情好的时候回家会给我带这个蛋挞。”温遇旬说。
海浪拍着热气,一阵一阵地闷闷而来,沈榆从奶精味里闻到春天的味道。
狗遥遥领先,昂着脑袋走在前面,神气又精神。两位主人走在后头,牵着的手仍没有松开,不过路过的人对此不大敏感,回头只是为了养眼,两位男士在大街上牵手不足以引起好奇的试探。
午饭随便找了一家店,温遇旬手长腿长地窝在塑料凳上,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沈榆在他对面,撑着脑袋朝他笑。
店内有个小电视,屏幕擦得很亮,香港岛榜上有名的富豪吴家豪肺癌去世的消息作为午间新闻的素材正在播放。
谁都没怎么在意新闻的内容,温遇旬眼睛睨过去,看到的是左下角的年月日。
转眼又要到三月,温遇旬说:“你生日又要到了。”
“去年实在兵荒马乱,加上我那时候也没什么立场送你礼物,今年想要什么?”
去年沈榆生日的那一天,他们俩双双出了意外,回到四年前人都是懵的,大脑的处理硬件都快要被烧坏。
沈榆是没什么想要的,但温遇旬神色认真,好像不管他说出什么,只要是存在在认知里的事物,温遇旬都能帮他弄来。
沈榆在用筷子戳面前碗里的咖喱鱼蛋,开玩笑一样:“要风要雨,要山要海,要雪也要春天。”
“?”温遇旬把鱼蛋夹走了。
沈榆一下笑出来:“歌词,我们新歌的歌词。”
温遇旬没和他开玩笑:“你要什么?”
其实沈榆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生长环境和家庭关系都复杂,沈珏去世后,在岑漫摇的管束下,连朋友都很少,心里想要什么的欲望就算有,也很难向人倾诉,更别提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