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兰原就古道热肠,适才见狐妖之死心中也有怜悯,于是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找。”
  大抵是栾青词的表现得太过顺从,玉奚生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也不曾理会旁人,径自拉着栾青词离开。
  路松神情复杂,他开罪不起三重雪宫,一个栾青词就险些让路氏灭门了,犹豫过后,凑到谢庭兰身前去,赔笑道:“……谢小友。”
  谢庭兰正准备下湖,闻声便笑道:“路家主啊,有事?”
  路松见他颇好说话,便笑说:“此番是我路家的不是,烦劳小友师门走这一遭……”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路家主。”谢庭兰笑眯眯地打断他,“我呢,也没什么时间听,我师尊刚说了让我将狐妖的尸身带回来,至于路家的事,我们管不着,劳烦让一让——”
  说着就绕开了路松。
  路远那副六亲不认的冷酷模样,谢庭兰看了就隔应,这些人还将他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路家要在禹城降伏邪祟来立足,凭什么叫旁人牺牲性命?
  慷他人之慨还能说得正气十足,分明就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
  .
  玉奚生带着栾青词回了客栈,一路无话,进门后玉奚生抬手一挥,便将房间罩在结界内。
  “到底怎——”
  栾青词话未说完,忽地被压着肩狠狠掼到榻上,玉奚生单膝跪上榻,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凶得发狠。
  “你……”栾青词脸色微变。
  不等他说完,玉奚生便冷笑出了声,微微俯身,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栾青词的身体,刻意慢声道:“小鸾,为师还不知,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栾青词心头一紧,神情骤然冷下去,“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说什么?”玉溪生嗤嘲地笑,带着狠色一字一句,“喜欢,你喜欢玉奚生,小鸾,你还要装傻吗?”
  栾青词骤然想起那个幻境,神色猛地变了,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慌乱无措。
  遮掩了这些年的心思骤然被剖开,他所有阴暗见不得光的念想被人看破,尤其是……眼前这个对他痴迷的、用着师尊身体的心魔。
  “我……”
  栾青词干涩地吐出一个字,苍白而又无力地想要解释,“没有逾矩,我只是……”
  话音被一吻骤然封住,唇上的柔软触感让栾青词脑中刹那空白,他被玉奚生身上清雅如云雾的淡香笼罩,那吻也不甘于浅尝即止,很快便强行深入,如攻城掠地一般,不像是吻,更像是一场征伐。
  栾青词被吻得失神,他仅存的理智在抗拒,明知道与他亲近的是心魔,却还是在这个吻下溃不成军,直到被吮咬得疼了才恍然回神。
  于是骤然开始挣扎。
  他狠力推开了玉奚生,唇微微长着剧烈喘息,狠声道:“你在干什么!”
  玉奚生蜷指蹭了下唇,他怒意未消,双目又添欲色,谪仙堕入凡尘,抛去冷淡禁欲后,才显露出他极具侵略性与锋芒的俊美,他讥诮地笑:“怎么了?小鸾,为师这不是在成全你的心意吗?分明是两情相悦的事,何苦要逃?”
  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脸,他与师尊还是不同,师尊温柔守礼……
  栾青词不敢再想下去,想要撑起身,却被玉奚生一把按了回去。
  “怎么不说话?为何要逃?”玉奚生步步紧逼,力道也发了狠,眼眶隐隐发红,狠狠地盯着栾青词问,“不是喜欢吗?还是说,还是说——”
  他咬牙切齿地顿住了,像是不愿再说下去。
  栾青词被死死地禁锢在他身下,却瞧着玉奚生有些怔愣,他心想,明明被压在这的是自己,可为何玉奚生眸中却仿佛满是悲伤,像是被遗弃……
  但最终他还是沉沉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是因为,我不是他。”
  栾青词怔怔,想不出反驳的话,心魔不是他的师尊,心魔……最多只是师尊的一部分,是他不愿承认的自己。
  而这一部分,包含着对他的爱。
  “是吗?”玉奚生不肯罢休,执拗地问,“分明喜欢,却屡次回绝我,是因为,是因为你喜欢的是那个心怀天下德高望重的怀素仙尊,是不是?”
  话已至此,栾青词反倒平静下来,他说:“是。”
  “所以放开我吧。”
  “你不是我喜欢的人。”
  他说完,便发觉玉奚生摁着他肩的手在颤。
  “我不是……”玉奚生恨不得将这三个字拆开了揉烂了,狠狠盯着这没良心的小鸟,讽刺道:“对,我不是那个懦夫,敢动心不敢承认,他放走了你,可结果呢!西檎岭,你知不知道西檎岭那天——”
  他倏尔顿住,像是在面对什么痛苦的回忆,片刻后睁开眼,仍是怒火滔天的模样,又带着几分戚然的悲意。
  栾青词追问:“西檎岭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奚生却不肯说了,他低下头去,彼此只隔着咫尺的距离,他的爱与怒都无从遮掩,就这样坦荡地摆在栾青词眼前。
  “你说得对,我不是他,小鸾,我是心魔,我是他难以磨灭的劣性,我是与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玉奚生,截然相反的他,我才不在乎什么天下众生伦常正道,我喜欢你,我会得到你。”
  玉奚生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越说神情就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