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骸骨就能做做文章了。
  绯夜从从容容地走在玄都城的街巷上,她的气息收敛完美,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寻常凡人,一路走到玄都山下的僻静处,她才停下脚步,遥遥望着山巅之上隐匿在云端的宗门,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有件趁手的兵器啊。”绯夜低低地呢喃,“怪舍不得的,早知便守在灵剑门了……”
  “哦,是么。”
  冷淡轻声蓦地传来,青衫薄衣的身影从天而降,眉眼淡如云,手中却拿着一把与其气质极其不符的黑色长剑,即便被灵封术封印了气息,还是带着古怪不详的感觉。
  栾青词淡淡瞧着眼前身着罗裙甚至有些温婉的美貌女子,冷声道:“玄都城不是西陵,你真当自己能来去自如?”
  绯夜却微微笑了,带着莫名天真的残忍。
  “动作这么快啊,少主带着这把剑来找我,可是想要物归原主了?”
  “这把剑本不该存在。”栾青词说,“绯夜亦然。”
  青碧色浮金的涅槃火自栾青词指尖燃起,顷刻便将那把纯黑的剑笼罩,经历过烈火烧灼才锻造而成的剑没那么容易被毁,可偏偏遇上的是号称焚天毁地的凤凰火,剑身很快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响。
  绯夜脸色变了,有些心疼地叹气:“蜃那家伙的遗骸锻出的剑啊,可惜了,少主,这可是一把好剑,我特意等着那老废物替我祭剑,就这么毁了,太可惜。”
  祭剑。
  栾青词终于明白为何绯夜没在灵剑门守着这把剑,她是故意等着赵元明被魔剑操控大开杀戒,借此来为她的这把剑开刃见血。
  就在魔剑被焚毁时,绯夜没逃,而是站在原地笑吟吟地问:“少主不喜欢这把剑,废了就废了吧,可少主……你可是吾主的嫡系血脉,何苦要同那些蝼蚁为伍?”
  “蝼蚁么。”
  栾青词静静瞧着她,忽然说:“船上,你杀了明亦辰,因他作恶。”
  绯夜一怔,“怎么?”
  栾青词问:“你既然言及善恶,他为恶该死,那你作恶该如何?”
  “噗嗤。”绯夜笑出了声,甚至笑得眼尾泛起泪花,像是听见多好笑的事,半晌才说道:“什么善恶,人族也好,甚至古神也好,都是可食之物而已,善恶无非是个借口,我杀他,是因我饿了,恰好他撞过来,那就吃了罢。”
  魔剑的气息已经快消失了,栾青词松了手,涅槃火渐渐熄灭,只剩一抔灰随风飘落。
  “这样啊。”
  栾青词的神情没有分毫波动,轻轻颔首,随即猛地一握,碧山暮出现在掌中,剑鸣清亮犹如凤唳,巨大的青鸾虚影自他背后展翅而出,古朴威压随剑而出。
  绯夜面色凝重,不敢怠慢,始终压抑着的气息顷刻间爆发,那是与栾青词身上截然相反的气息,杀意暴戾而纯粹。
  她没问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更没试图逃走,从栾青词出现时,绯夜就已经发现周遭被阵法封锁,想走只有一条路——杀出去。
  一剑斩下,被绯夜赤手空拳地接住,但她也倒退数步。
  紧接着便有翠藤破土而出,顺着绯夜的足踝便纠缠上去,绯夜神色狠戾,掌劈而下,劲气竟生生斩断了五行录的木字诀。
  栾青词面不改色,又一剑落,绯夜抬手化作骨掌,森然指骨附着着诡谲的黑纹,这一次,骨掌直接握住了碧山暮。
  栾青词微微眯眸,涅槃火当即覆上剑身,黑纹骨掌顷刻发出被烧灼出滋啦声响,绯夜脸色难看了几分,倏尔收手侧身避开,冷声道:“古凤神族,真是麻烦。”
  栾青词却微微勾起唇。
  果然,师尊说得没错,绯夜与蛮山完全无从相比,蛮山身上远古魔族的气息太过浓郁,可绯夜不同,即便绯夜已经很强,但她更像是半魔,连说话咬字都与蛮山那种诡谲的字音不同。
  玄都山半山腰,伫立着两道身影,正遥遥望着山下激烈的交手。
  “仔细瞧着。”玉奚生轻声说,“你与你师兄所行之道虽略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无异,除却苦练术法之外,还当搏杀。生死之战时,看得不止是修为,那日在灵剑门,你本不该与赵元明硬碰,若以阵道术法拖延,再求援虚风净玄二位长老,与祛尘长老合力设下结界,至少能阻赵元明几个时辰。”
  谢庭兰目不转睛地瞧着师兄与绯夜打得有来有往,听见玉奚生的话后才稍稍偏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师尊说得对,当时只想着情况危急,大长老又受了伤,当时境况,杀不如困。”
  栾青词就是如此,他虽然看似占据上风,屡次攻杀,但去极为巧妙地避开了绯夜的杀招,甚至用术法干扰,论起实力来绯夜还要强上栾青词一线,可一时间竟奈何不得栾青词。
  反倒像被压着打。
  “取巧。”玉奚生瞧着战局总结。
  谢庭兰也点点头:“弟子知道了。”
  说罢,他探究地偷偷瞄了眼师尊,虽然他已独局一峰,但师尊从前还是时常拎着他或教或考,自从上回重伤醒来,师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天天围着师兄转。
  这次回来以后,又好像变回去了点……
  谢庭兰若有所思地想,该不会是与师兄有关?
  山下。
  “沈姑娘。”
  栾青词这样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