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出发了?”
秦琅一声轻哨唤来了乌曜,如上次在温泉山庄那般,将宁姝揽在怀中,迎着满是轻暖阳光的微风,向着曲水奔去……
第101章 上巳节
三月初三, 上巳节。
曲水之畔,丽人云集,云鬓衣香,远远看去, 一片绮丽芬芳。
上巳节, 是夏历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 也称为三巳、元巳。
魏晋以来,此节日便被固定在了每年的三月初三, 故而又叫重三。
在这一日, 时人都要进行祓禊活动,便是去水边经行兰汤沐浴, 去除宿垢,消除灾晦之气, 是一种祈福的仪式。
穿上新缝制的春装, 上至达官贵人, 下至布衣百姓, 在这一日, 都浩浩荡荡地朝着离盛京城最近的曲水去了。
曲水也就是曲江的分流, 不能够泊船游舫,是个适合祓禊的溪流。
嬉戏沐浴, 探采幽兰,宴饮行乐。
皇室贵族、公卿大夫、文人雅士还会临溪宴饮,可谓曲水流觞。
宁姝同秦琅刚到时, 就瞧见了这一盛况。
怕她劳累, 如之前说得那般, 将人牢牢背着,也不顾及外人看热闹一般的眼光, 寻了个僻静人少的水边,找了块光滑干净的青石,将宁姝放了下来。
不远处,几个衣着鲜妍、环佩叮当的姑娘簇在一块,将这一副情景看了去,窃窃私语着。
“这是哪家的少年郎君,倒是个爱护妻子的,相貌还俊俏,若是我以后能得一个这般的便好了。”
虽说都是盛京人,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得秦琅,只以为是盛京富贵人家的小夫妻出来游玩,不觉羡慕极了。
听她这话,身侧一个瞧着二十出头,莲青春衫的的年轻女子往那头看了一眼,露出了讶然之色,紧接着笑道:“阿妹不认得了,这便是英国公家的二公子,你之前说怎么也瞧不上的混不吝。”
那被唤作阿妹的姑娘闻言,当即露出了错愕的神色,讪讪地扭过头道:“这是那个混不吝?瞧着倒是一点也不像,对着那姑娘柔情似水的,哪里如传闻一般凶神恶煞……”
瞧着阿妹不可置信的模样,那女子接话道:“秦家老夫人寿宴那日我也在,正巧见过,正是秦家二郎,再说了,人家对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自然万般柔情了。”
“也是,听说这宁家姑娘还是他死乞白赖求来的,哪里敢摆个臭脸,定是千哄万哄喽~”
忆起盛京那段时间秦家二郎的闲话,那姑娘赞同道。
虽这般说,那姑娘还是满脸的稀奇,时不时往那边瞧瞧。
不同于忙碌作一团的秦琅,宁姝悠闲地坐在石头上,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境平和。
秦琅倒也是个信守承诺的,说要抓鱼烤鱼,将她安顿好,便脱了鞋袜,挽了裤脚下了水。
走前还熟稔地亲了她一口,这让宁姝有些遭不住。
她可是听见了一旁女眷的偷笑声,明显是对着她和秦琅的,她脸皮有些挂不住。
许是浅水中鱼少,秦琅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尖木棍,往水深处走了。
临走前还交代了她一声不要乱跑,宁姝只觉可笑。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跑了也能回来,简直是多余的担心。
正在宁姝百无聊赖之际,一个年轻公子走上前来。
“宁姑娘……”
还没转头去看,宁姝便知是个认识的,因为声音有些熟悉。
果然,宁姝猜得没错,是许久未见的许知安。
仍是初见时的清秀温润,见她时也满眼笑意,不过这回却少了许多光亮。
不知她前夜是不是没睡好,人看着总有些萎靡不振。
既过来同她说话,宁姝也没有不睬的道理,淡笑着回应道:“是许公子,好久不见啊,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宁姝面上灿烂的笑,许知安下意识也想跟着笑,但目光掠过水面,他看见了远处挽起裤脚在捉鱼的秦琅,便没笑出来。
“我来贺你新婚……”
一听原是这个来意,宁姝笑意加深了,心情畅快道:“那便多谢你了。”
多余的话宁姝也未曾多说,毕竟许知安这人的心思她还是知道几分的,要不然游船那日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自己也不讨厌许知安,便别多说什么给人家添堵了。
然她没的说,许知安却有。
看着少女依旧明媚夺目的面容,许知安忍不住道:“他……待你好吗?”
宁姝愣了一下,看着许知安满是遗憾的眼眸,再度扬起笑。
“自然是好的,他敢不待我好我就重新换一个……”
宁姝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也十分有底气。
大历对女子并不严苛,女子和离再嫁是常事,三嫁四嫁的也并非没有。
宁姝并不是在夸张什么,若是有一日秦琅敢对不起她,宁姝定然一脚将他踹开,换个别的。
许知安听了这话既安心又惊诧,但细想一番还真是宁姑娘能干出来的事。
刚要挤出笑来说话,忽地,两条肥硕的鱼飞到了岸上,巧不巧正好砸到了许知安的脚边,染湿了许知安的袍角……
蹚水声响起,带起的重重水声想不让别人听到都难。
“呦,聊什么呢,不妨加我一个呗?”
一上岸,秦琅便如同醋缸成精一般,酸味当即冲到了两人。
许知安自知自己在这不合适,忙告辞了。
那背影匆匆,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
“跑得倒挺快……”
冷哼了一声,少年转过脸,对上宁姝,又是另一幅面孔。
委屈、可怜、怨怼……
像是被情郎辜负的可怜少女。
宁姝看得一脸懵,无奈道:“你干嘛这般瞧我?”
脚下便是潺潺溪水,用手碰了碰,水还带着些温度,正适宜将脚伸进去。
“我辛辛苦苦去捉鱼,你就在这同姓许的谈笑风生!”
在水里好不容易扎了两条鱼,回头刚要报喜,打眼便瞧见岸上两人言笑晏晏,他差点没将鱼给掐死。
忍着醋意,秦琅哐哐上了岸,还特地将动静弄得很大。
臭着一张脸,生怕宁姝看不出他吃醋了。
宁姝先是气了一下,紧接着被他那醋缸成精的模样又给逗笑了。
“谁同他谈笑风生了,再说了就算是这样又怎么了,我是嫁给了你又不是卖给了你,怎就不能同别的公子说话了?”
秦琅急得像个陀螺,气哼哼道:“别人好说,许知安不行,当初你可是差点就选他了,而且这小子也是个心思不纯的,我不放心。”
宁姝就知道是这样,瞧着背对着她坐在地上气哼哼穿鞋袜的少年,宁姝笑了。
她不缺法子摆平这个醋缸。
“哎呦~”
只是一声假模假样的痛呼,人就乖乖扭过了头,往她身边跑了。
“怎么怎么了?”
秦琅一听这音,头皮都绷了起来,以为人出了什么事,立马就将先前那点破事给抛到了脑后。
谁知扭头一看,人啥事也没有,正含笑等着他呢。
秦琅有点郁闷,还有点因为自己没出息的不开心。
“又捉弄我……”
逗弄够了,宁姝不笑了,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溅到面上的水珠子,眸色亮晶晶的。
“瞧你,跟醋缸成精一样,他只是来贺我们新婚的,顺带又问了一句你待我好不好,别的就没有了。”
“而且一开始中意他又如何,最后不还是选了你,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在宁姝风轻云淡的话语下,秦琅抓住了最为关键的一句。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秦琅连鱼也不管了,挤到宁姝跟前问。
宁姝知他心思,也乐意哄他一回,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自然是白天也好,晚上也好……”
噌得一下,宁姝就看见对方的脸烧了起来,像是吃醉了酒。
秦琅一把捂住了宁姝的嘴,慌得像个贼,低声道:“这话你同我说说就行了,怎么还往外说。”
面子里子全回来了,但他窘得已经感受不到了,只剩下慌乱。
宁姝拨开他得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远处的姑娘们被这动静吸引,又是往这边看了过来,见是小夫妻打情骂俏,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同样,宁姝的笑也引来了其他人,比如带着娇妾过来玩乐的裴子风。
“这不是二郎和弟妹吗?新婚第二日就出来玩了,不在家多睡会?”
裴子风的话带着几分深意,秦琅回头就是瞪了他一眼。
“不可以?”
对着旁人,秦琅便没有那般温柔小意了,变作平日恣意张扬的模样,语气也很是随性。
“自然可以,为兄我就是随口一问嘿嘿……”
裴子风看着眼前成双成对,甚至可以说浓情蜜意的小夫妻,心里总还是有些不真实。
霸王花和混不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