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的真讨厌啊,不提这个他们还能做恩爱夫夫。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接过他递来的汤,尝了一口。
“这味道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宋遥又喝了一口,“好像在哪尝过。”
“不记得了?是从你家要来的那张秘方,我又改进了一下,今天让厨师做着试试——怎么样,好喝吗?”
“比在我家喝的好喝,”宋遥连续吸溜了半碗,这才把汤放到一边,“我还以为你只是跟我爸客套,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傅家厨师的手艺不输他本人,宋遥吃得十分开心,吃得差不多了,开始跟他闲聊:“你这家里,除了咱俩,就是管家、厨师、保洁阿姨?没有其他人了吗?”
“庭院里的树和花草需要不定期修剪、打药,管家会雇工人过来,池塘换水清扫也会有人来,除此以外,应该没什么了吧。”
“那不还是保洁……我是问,你就没有什么亲戚吗?”
“亲戚啊……”傅言把最后的一点汤盛到自己碗里,“有个叔叔,但他们那一支扎根在国外,极少回来,上次联系还是去年吧。”
“别的呢?没了?”
“没了。”
宋遥惊讶:“你家人丁这么稀少的?像你们这种豪门,难道不该是大家族,亲戚几百个,小孩满地跑的那种吗?”
“曾经是吧,”傅言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不过到我这一辈,已经逐渐衰落了。”
“为什么?”
“你真想听?”
宋遥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想?你对我了解得那么透彻,生平简历都让你打印出来了,我对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除了知道你是傅家掌权人,其他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傅言:“好吧,但真要讲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简单来说,就是家族越大,矛盾也越大,人多了就会产生分歧,积怨到彼此都无法再忍让的地步,矛盾就会爆发。”
宋遥感觉自己要听到了不得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傅言继续道:“失去了凝聚力的家族就像是一盘散沙,分崩离析只在一夜之间,衰落凋敝只需要一代人——也就是我这一代。”
“包括我父母,都是那些争斗的牺牲品,胜利的姿态唯一,失败的方式却千奇百怪,你要问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那的确还有很多,只不过,他们现在都已经不算傅家人,不可能和我有任何往来了。”
“……水这么深,”宋遥目光呆滞,“那你这……跟我搞一起了,你们傅家绝后了啊,你的财产谁来继承?”
“财产?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倒也不太重要,该挥霍的挥霍,挥霍不了的,那就捐了吧。”
“……”
宋遥表情有点扭曲,开始替傅言心疼了:“那这房子……这直升机……这公司……”
“现在就开始想几十年后的事?太早了吧,”傅言忍不住笑,“你多替我挥霍点,说不定能挥霍完呢,至于公司更不用担心,大不了以后不再姓傅,换个老板,依然能正常运行。”
宋遥沉默了。
这是光挥霍就能解决的事吗?傅家那些财产,怎么可能挥霍得完?
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啊,这就是!
宋遥看他的眼神肃然起敬,自觉境界太低,还做不到能无视钱这种俗物。
“吃完了?”傅言问他。
宋遥回神:“啊,吃完了。”
傅言叫阿姨过来收拾碗筷,起身道:“我上楼洗个澡,你自己随便转转,别迷路了。”
宋遥:“……”
家里大到能迷路,多新鲜。
看着对方上楼的背影,他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
这男的好像也挺寂寞的。
不知道他说四年前车祸后在这边休养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
宋遥想了想,觉得那也太绝望了,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疯吧。
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在寂静中独自忍受疼痛,简直是一种漫长的折磨。
只能说傅言真能沉得住气。
但一个人再能忍受寂寞,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感到无聊吧,不然的话,他大概也不会在看到相亲简历上出现熟悉的名字时就行动。
就像是星象爱好者日复一日地观察天空,每一颗星星都会按照特定的轨迹运行,每一天和每一天都不会出现任何偏差,越是稳定,越能消磨人的耐性,可突然有一天,一颗流星划过天幕。
一切因为这颗流星而变得截然不同。
宋遥也上了楼。
不管怎么说,他倒是要感谢傅言出手果断,不然的话,他们大概又会和四年前一样,命运出现短暂的交汇又分离。
巧合不会经常到访,一生中能遇到一次已弥足珍贵,如果没能抓住,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傅言还在洗澡,浴室里传来水声,宋遥在床上躺了下来,舒服地舒展四肢。
床挺大的,但也没那么大,至少没有八百平米。
躺了一会儿,他觉得这枕头有点问题,硌脑袋。
奇怪,这屋子不是管家刚收拾的吗,没收拾干净?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