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嗓音很哑,僵硬着下颌,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
裴燎大概看出了他的迟疑,低下头,在冰冷的无名指指根处吻了一下。
夏澈倏然攥紧手,低声道:“裴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在那天遇见周奕歌,说不定,我不会喜欢他……如果是这样,你……”
你会难过吗?
裴燎一怔,反应了许久,终于从话里隐晦地明白了什么。
眼眶有点疼,又不怎么想哭。
他以为夏澈想问“你还会让他买吗”。
所以温声回道:“我应该还是会让你遇见他。”
“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至少当时,我想的只有你千万不能不开心。”
当时是那么想的,后来也是那么想的。
所以才会帮夏澈一次次试探周奕歌的性取向
喃諷
,一次次提前给夏澈打他们不可能的预防针,就怕他太难过。
夏澈很想说点什么。
但他不能说出“没遇见周奕歌就会喜欢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谎言。
那天确实是一个契机,一个给周奕歌以后无论做什么都有滤镜的契机。
但后来的点点滴滴太过模糊,他已经无法判断那是心动还是恋旧,此刻极力辩解,更像无用的弥补和忏悔。
裴燎不需要这些。
所以夏澈说:“难怪我只爱你。”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只有裴燎参与了他对未来人生的所有规划。
人生充满了太多不定因素,但没有温度的冬季冻结不了热潮夏雨,他们并不贪心,也不埋怨,千山阅尽,得偿所愿。
显然,裴燎和他所想一样,弯起眼睛,没说话。
恰好这时,不远处草坪传来一阵躁动。
夏澈闻声看去,穿着婚纱的女孩抱着一捧花,和旁边着装休闲的男孩接了个吻。
很浪漫低调的求婚,但还是没逃过旁观者的眼睛,起哄和祝福的声音一片,好不热闹。
小龙虾被来往过多的步伐踩到了脚,委屈地夹着尾巴跑过来趴在夏澈腿上。
夏澈抱住他,侧过头,发现旁边某人正盯着那对得偿所愿的情侣发呆。
他好奇道:“在想什么?”
裴燎张口就答:“在想一辈子。”
夏澈轻轻“啊”了声:“想得怎么样?”
裴燎伸手去摸小龙虾的头:“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
微弱的心跳像天边收拢的金光,告别昨日荒芜孤夜。
夏季已晚,或者也可以说,明天将至。
哪里不合适呢?
他们都在这里,明明就很合适。
“裴燎,”夏澈喊他的名字,“你不说,我就说了。”
“……”裴燎略感无奈地看他。
夏澈以为他不要说,便咳了两声空嗓子。
“你——”
裴燎:“你能跟我结个婚吗?”
夏澈:“……”
“要领证,走法律程序,结了所有人就都会知道的那种。”
裴燎表情气定神闲,如果不看因为毛被抓疼而龇牙咧嘴的小龙虾,夏澈估计都要被骗了。
这昭告天下的方法,确实比拍个合照发朋友圈有仪式感多了。
迟迟等不到回答,裴燎越来越紧张:“可、可以吗?”
不是他不想搞得正式一点,鲜花钻戒什么的他刚刚已经准备十几种方法了,结果夏澈要他现在就说,他能怎么办?
裴燎从来不会对夏澈说谎的。
夏澈垂眸,把小龙虾从他的魔爪里救出来,说:“其实……”
裴燎绷直了脊背。
“其实我刚刚就决定,以后绝对不会让你难过。”夏澈笑道,“别紧张裴燎,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裴燎猝不及防红了眼睛。
夏澈帮他戴上连衣帽子,隔绝旁人的视线:“很想结婚?”
裴燎点头:“很爱你。”
句句有回应,算是答了上面那声“只爱你”。
“你之前让我想的礼物,我想好了。”夏澈小手指轻勾他掌心,“如果我答应你,能得到一束玫瑰花吗?”
不管人们如何用更高级的花束替代玫瑰,在描述浪漫和爱情时,总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玫瑰。
裴燎看了他一秒,骤然抓着他的手起身,往无理头的方向跑去。
夏澈跟得很及时,只有狗子被拽得一个踉跄。
他们超过了同行的许多人,又和许多逆向而行的人擦肩而过、背道而驰,直至月光尽头。
迢迢星野被高楼大厦遮挡,胡同巷口写满了“生活”。
裴燎看到一家花店,放下一个足以将人留在原处的轻吻,转身走了进去。
店里的鲜花所剩无几,他买下了剩余的所有玫瑰。
花香怦然,吵得人面红心跳。
裴燎在想,等会儿出去该怎么说呢?
再问他一遍答案,还是再向他许诺一声未来?总感觉说不够“爱”,又觉得说多了会成为肤受之言。
不然再吻他一下吧?
他太喜欢和夏澈的每一次接吻了。
“裴燎。”
不知不觉,他走出了门。
不知不觉,有人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