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无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林珏吐出一日浊气。
  最后把头又转了回来。
  看着一旁的岳飞。
  “岳帅,我有一事禀报!”
  岳飞摆了摆手。
  “什么禀报不禀报的……”
  “要不是官家,不肯解除我的虚名,我早就还乡归隐了。”
  “咱们一起上过战场,斩断过完颜宗室的头颅,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林珏放下锄头,眼神一冷。
  “如今天下,虽然南北一统,大宋不仅收复北地山河,甚至拿回曾经燕云十六州。”
  “大宋中兴,看似近在眼前。但在官家角度,隐患颇多!”
  “诸侯分立,已有晚唐,藩镇割据之相。”
  “北伐之后,武人地位,上升颇多,此势不复有宋以来,宋太祖,所立重文轻武之格局!官家势必日夜忧虑,武人效仿晚唐之景!”
  “官家正值壮年,素有野心,所以诸地武人势力,或迟或晚,必定被官家拔除!”
  “北地义军,在官家眼里,就是大宋如今毒瘤!哪怕招安,官家对其也绝对放心不下……”
  “所以……”
  林珏咬了咬牙。
  “就算岳帅,把自已的项上人头,放到赵缓的面前。”
  “他也绝不会放过北地义军。”
  “不仅是北地义军,鄂州岳家军,楚州韩家军,川蜀之地的吴家军……”
  “他都不会放过!”
  “岳帅所想,一死,天下太平,注定,只是空谈!!”
  第462章 宋有卖橘商,金有卖栗贩;把天下还于天下!
  田埂地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张达不断的吞咽着唾沫。
  在裤子上,擦着自已的手。
  林珏则死死地盯着岳飞,眼神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
  蹲在地上的岳飞,则依然扛着锄头。
  看着远处,两处山峦之间,咸蛋黄一样的太阳,缓缓落下。
  天色越发暗了。
  不远处村里的犬吠声,越发急促。
  岳飞拍了拍自已的后脑勺,也没有起身,就那么蹲在地上。
  “此事……我之前,就考虑过!”
  “这样的举措,在官家眼里,其实没错?”
  林珏面色一变。
  瞬间狰狞。
  “他要杀为他收复山河的功臣,杀为这片江山,流过血汗的土卒……”
  岳飞的神色,仍旧平静。
  “但你也知道,如在他的位置,不得不如此作为!”
  “否则会发生什么,好汉当真不知?”
  “晚唐如何,五代十国,民间景象又是如何?”
  “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流民四起,十室九空!”
  “官家,没有太祖军功,做不得杯酒释兵权,但鲸吞蚕食,解卸兵马,为天下,求个太平……这又何尝不是,他作为帝王,应该做的。”
  林珏一时语塞。
  只是紧紧攥着拳头。
  岳飞此刻,才缓缓起身,锄头的锄铲,插在地上,他扶着锄头的另一边。
  “好汉之所以不满,是因为好汉,一直站在岳飞的立场之上。”
  “无论是当年,大名府,你劝飞,趁早自立也好,还是现在,为飞谋求生路也罢,飞,不胜感激!”
  “但天下大事,就是如此!”
  “人之命数,冥冥之中,或许真的自有定数。”
  “我离开开封之前,已给官家密奏,上书如何平定天下,解释各地方兵权!北地义军,官家最终的决议是,能招安的,尽量招安,不能招安的,不能让他们由兵变匪!”
  “岳云带鄂州兵马北上,也是招安为主,安抚为次,讨伐最次……”
  “有岳云带头,义军,抗拒之心,会减少很多!”
  “这已是官家仁慈……”
  林珏神色悲恸。
  “这是拿你命换来的……”
  岳飞咧嘴,开怀的笑笑……
  “当年金人南下,天下混乱,百姓名不聊生……”
  “我曾向官家上书……自中原板荡,夷狄交侵,余发愤河朔,起自相台,总发从军,历二百馀战,虽未能远入夷荒,洗荡巢穴,亦且快国雠之万一。今又提一旅孤军,振起宜兴 ;建康之城,一鼓败虏,恨未能使匹马不回耳!故且养兵休卒,蓄锐待敌,嗣当激励土卒,功期再战,北逾沙漠,蹀血虏廷,尽屠夷种,迎二圣归京阙,取故地上版图,朝廷无虞,主上奠枕,余之愿也。”
  “韩世忠,韩将军曾说……国家已失燕北,鲁泰,若又弃江、淮,更有何地;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被数矢者皆斩!”
  “大将,李彦仙说,吾宁为宋鬼,安用汝富贵为!”
  “将军,吴玠说,大军远来,聊奉止渴。今日决战,各忠所事。”
  “海将,张荣说,无虑也,金人止有战舰数只在前,余皆小舟,方水退,隔泥淖,不能触岸。我舍舟而陆,杀棺材中人耳!”
  “大名府,曾被你算计过的将军,王彦说,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老将军,宗泽垂死之前,大呼,过河!过河!过河……今日进退等死,不可不从死中求生!”
  “宰相李纲,李大人说,陛下不以臣庸懦,傥使治兵,愿以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