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亲昵的,温柔的,带着笑意的。
她睁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吻已经结束,他正跪坐在她身前,定定的望着她。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一旁堆在一起的被子里。
“还怕不怕?怕的话……”他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意思倒很明显,她要是没做好准备,就算了,就此打住。
蒋思淮眨眨眼,摇摇头:“早晚都要经历的事,长痛不如短痛么。”
“……胡说。”梁槐景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坏事,还长痛不如短痛,这么视死如归。”
一面吐槽,一面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小盒子。
蒋思淮忙转眼去看,这回看清楚型号标识了,目光忍不住一闪。
“那个……”她组织着语言问道,“你、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我们一起去超市的时候。”梁槐景笑着看她,“避开你拿的,我自己结的账,没让你发现。”
蒋思淮:“???”你这地下工作做得真好啊!
她甚至都没发现他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范围。
“那……你只买了一盒吗?”她眨眨眼,状似无意的问。
梁槐景倒出一个来,嗯了声。
她立刻又问:“那你怎么确定自己用大号的?万一不合适呢?”
梁槐景没立刻回答她,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她在说傻话。
蒋思淮顿时一噎。
“随便拿的。”他摸索了一会儿,把东西戴上,再看她时就有些得意,“没想到刚好,真巧。”
蒋思淮:“……”
她的无语没有持续多久,像是课间休息结束,又重新回到课堂,气氛开始热烈。
柔软的大床像是在海上漂荡的船,海水伴随着浪涌拍打着甲板,叫她想起某一年冬天特地去寻找的海滩,冬日阳光下的海水波光粼粼,轻柔的涌上沙滩,带起一阵阵柔和的浪花。
她站在海边,温热的海水慢慢没过脚踝。
回过神,听见梁槐景在耳边问:“……好不好?”
她说不出话来,只好攀着他的肩膀去亲他的脸,无声的向他发出邀请。
之后的一切很是温吞和缓,顺理成章。
没有太多不适,只是她的脑子更加混沌,竟然想起:“好像……鸭嘴钳……”
梁槐景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愣了一下:“……什么鸭嘴钳?”
“我在妇产科实习的时候。”她抱着他的肩膀,人明显就迷糊了,可眼睛还亮晶晶的精神贼好,“老师让我给病人取标本,说如果很干的话,可以在鸭嘴钳上涂点碘酒湿润一下。”
梁槐景觉得真是离谱,这个时候你想起这个,是几个意思?
“我没有做过这个操作。”他很没好气,“你是对我不满意?”
“不啊,就是想到,以后我去体检,做妇检的时候也要用那个东西了,希望给我取标本的医生也会这么干。”她撇撇嘴。
梁槐景的心顿时一软,“她不会的话,你教教她,我师妹这么聪明。”
说着他低头去亲她的眼睛。
蒋思淮就笑着嗯一声,挺了挺腰。
黑夜向黎明过渡之时,夜色更加浓重,暖黄昏暗的灯光照在窗帘上,映出两道连在一起的影子。
梁槐景忽然发现,从前他以为无事可做的夜晚,竟然可以如此充实。
触手可及的温香让他眷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如此贪恋这样的瞬间。
—————
第二天蒋思淮醒的时候,梁槐景已经不在家。
他是今天早上的车,要去临市参加临床心理学培训,早早就起床走了。
蒋思淮翻了个身,伸手摸摸隔壁空下来的位置,动了动,嗯……
不舒服,好像前一天刚跑了八百米,腿酸背痛。
原来这个事做完之后的感受,是这个样子的。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在心里自言自语。
“嘤——”
豆豆的声音从床边传来,蒋思淮扭头,看见它扒在床沿上朝自己哈气,不由得呼吸一顿。
昨天晚上……它看到自己和师兄那什么了吗?
蒋思淮悚然一惊,啊啊啊这跟她小时候不小心闯进父母没锁好房门的卧室,看到父母妖精打架,有什么区别!!!
正在她马上就要尴尬到脚趾抠地时,忽然想到,昨晚没有听到豆豆的哼唧声。
作为一只还算是爱凑热闹的小狗,床上动静这么大,它怎么可能不爬起来瞧瞧?
这么一想她就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是师兄昨晚有意没让豆豆进来睡。
好好好,在孩子面前保住了脸面,感恩:)
“嘤——”
见她没搭理自己,豆豆急得又叫了声,蒋思淮回过神,伸手把它托上了床。
“嘤嘤——”
豆豆爬上床以后,立刻朝她拱过去,在她旁边的枕头上闻了好几下,似乎闻到了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她的味道,有点怏怏的钻进了被窝。
蒋思淮觉得奇怪:“不喜欢这个枕头了?”
往常它每一次上床,都要挤一下蒋思淮的脑袋,然后像个人一样枕着枕头睡。
可是今天没有,它只是嘤嘤几下,好似撒娇,又好似解释什么。
蒋思淮觉得它可能是认枕头了,便笑道:“是呀,这个是爸爸的枕头了,你的在你的窝里哦。”
“嘤嗯——”
小家伙一边哼唧一边拱进蒋思淮怀里,她的睡衣衣襟因此有些散了,被它看见颈窝出一块青紫,毫不犹豫就舔上去。
蒋思淮:“……”啊啊啊!你下去!
这个脸终究还是没有保住,太丢面儿了。
好不容易把豆豆哄住,蒋思淮看看时间,从床上坐起来。
其实没有太多不适,撑死了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体测跑了八百米后第二天的那种程度。
“果然小说里面什么起不来床这种,都是瞎扯淡。”她一边嘀咕,一边刷牙洗脸。
蒋思淮去到店里的时候,梁槐景已经和参加培训的同事们坐上了从高铁站去往培训单位的大巴。
到了入住的酒店,梁槐景先给蒋思淮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纸盒,打开,在里面摸了几颗糖塞进口袋里,这才出门跟同事汇合。
——是蒋思淮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太妃糖,咖啡味和焦糖原味两种,里面混合有巴旦木果仁。还有一个曲奇饼干,很精致的个头,他一口可以吃两块。
蒋思淮准备的时候,说是给他坐车的时候无聊吃的。
可梁槐景舍不得,这都是他的,凭什么分给别人?分,是情分,不分,是本分。
酒店离培训单位特别近,出门走几分钟就到了,一行人放下行李就去参加开课仪式。
学术报告厅里坐满了人,梁槐景和隋波还有刘蕊坐在中间,正好夹在俩人中间,头一低就泯然众人。
台上领导讲话,正在讲心理学在临床的重要性,梁槐景边听边往听课记录本上写笔记,把那一块空格写满以后,就把笔一放,光听不用写了。
一看就是老油条了,隋波揶揄的啧他一下。
梁槐景当没看见,脸色一点也不虚,反正大家都这么干,这是从实习就开始掌握的必备技能好不好,到时候听课本交上去是不还回来的,记那么好做什么。
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无聊起来,他拍了张ppt,手放下来时碰到口袋,隔着口袋摸到几颗异物,愣了两秒才想起来是他出门前揣在兜里的糖。
他的内心顿时蠢蠢欲动,不知道该不该摸一颗出来吃。
吃吧,台上在讲课,他在台下吃东西,属实不太合适。
不吃吧,又觉得听得有点困了,急需有点东西提神,太妃糖是咖啡味的,这不恰好?
隋波这时嘀咕了一句:“老梁,你怎么听得这么认真?怎么还没结束,该吃午饭了。”
梁槐景眼睛一眨,没吭声。
有的人表面淡定冷静八风不动,实则内心戏已经跑了十万八千里。
正犹豫的时候,他看见斜前方有位学员,低头飞快把一片口香糖塞进了嘴巴里。
内心的天平瞬间彻底倾斜。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在桌子底下呲啦一下撕开包装袋,然后低头,飞快塞进嘴里。
铁塔奶油和总统黄油,与巴旦木一起,激情碰撞出焦糖的香味,瞬间让味蕾沦陷。
梁槐景嚼了嚼,有点遗憾,拿错了,这不是咖啡味的,重来。
剥第二块的时候,刘蕊转头了,“师兄,吃一个就行了,还吃第二个,过分了吧?”
梁槐景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口腔里回荡的甜香又让他心情很好,于是他大方的给了刘蕊一块糖。
给了这个就得给那个,顺手又给了隋波一块。
然后三个人一起吃起糖来,咖啡和焦糖的味道真是让人开心,仨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笑容来。
刘蕊还问:“师妹店里有没有这个卖?我没看到外卖上有。”
梁槐景摇头:“店里产品种类够多了。”
刘蕊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来。
于是梁槐景兜里的糖一块都没保住,被这俩人都搜刮走了。
梁槐景:“……”你们两个牲口!
蒋思淮晚上跟他视频时听说这件事,笑得前仰后合的,边笑边安慰他:“不要紧的,没了就没了,等培训完回来,我做多多的,你可以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