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遭受这样的痛苦,也必须完成的执念吗?
说实话,赤井秀一自己很少有这种浓烈到偏执的情绪,他做事习惯于衡量利益得失,在绝对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就算是在面对他自己最在意的父亲的事,赤井秀一采取的也是逐步调查长期计划的方案。
以这种标准来看,青年的决定就是完全错误的,因为他在选择的路口,一刀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虽然他还不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青年成功与否,路的尽头等待对方的都只剩下了死亡。
赤井秀一刚回国,能调动的资源十分有限,这套装置远称不上是先进,经常会声音中断,最长的那次中断,他和男孩足足失联了两天。
但是在这个家庭网络都失联的雷暴天气中,这套老款的收音装置竟然意外地坚持了下来,就像是冥冥之中有某只手,违背通讯装置的极限,把和他相隔八千多公里的讯号,通过这套装置送到了他这里,让本该被埋葬的秘密,又多了一位见证人。
从小在那种地方长大,所以骨子里也是赌/徒的疯狂吗?赤井秀一听着耳麦那头逐渐平息下来的声音,无声地叹息,突然就想起了那抹颜色秾丽的蓝,那种和缅北晴空相似的颜色,不像是属于人类虹膜的颜色。
可惜,以后没机会再见了。
*
他们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老式民居里,只剩下了昏迷的男孩和被随意丢在角落的那枚‘贡玛’。
几个专案组的专员嘀嘀咕咕地抱怨,这次的目标,简直就像是抓不住的鬼魂,每次他们得到线索匆忙赶来,都只能看到对方存在过的痕迹,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捉不住。
民居被警戒线圈起,旁边的民居终于被打开,有人探头出来,目光迷茫,问旁边便装的萩原研二:“这家发生什么事了?”
萩原研二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回问:“您没听到什么声音吗?有看到什么人吗?”
女人点头,然后又摇头:“这里住了一个年纪很大的女人,她感觉精神有问题,从来不和我们说话,还总是招惹奇怪的人,上她家砸东西打人,最开始我们也会帮忙报警,但是警察来了几次也没解决,那女人见到警察也会跑,还会骂帮她报警的人,时间长了就没人敢管了……这次我以为还是那些人,所以也没敢看,是她被人杀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欸。”萩原研二又问:“那些来找她的都是什么人?”
“外国人吧。”女人回答:“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几里哇啦的,反正肯定不是本地人。”
“诶呀。”萩原研二:“那她的样子您还记得吗?眼睛大还是小?胖还是瘦?”
女人先是回忆,然后迟疑着摇头:“你要是这么问……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她每次出门都是头发遮着脸,乱蓬蓬的,胖倒是不胖,七八十岁的样子吧。”
萩原研二在心里叹气,看来这个女人早就有所准备,不和人社交,出门也遮着脸。这种随时都能消失的本领,难道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人均必备的能力吗?
他正想去敲下一扇门,就看到那边带着黑鸭舌帽和口罩的安室透,拿着手机站在民居门口,身侧的拳头捏紧,情绪似乎不太对。
萩原研二走过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安室透看向他,那双眼睛中蓬勃的怒意把他吓了一跳。
这些年小降谷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成熟起来,和警校时那个降谷零已经完全不同,萩原研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对方脸上出现这种肉眼可见的愤怒了。
“怎么了?”
安室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递给萩原研二:“他们又跳过黑田理事官给我直接发文件了。”
安室透话中毫无尊敬之意,萩原研二愣了两秒才反映过来,对方说的‘他们’是指那些凌驾于公安系统之上的大人物,这件事也惊动他们了?
手机上的邮件的发信方没有任何的备注,只是一串邮箱号码。萩原研二不知道安室透是怎么确定这是那些人发给他的,但小降谷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所以他不必在这方面纠结。
萩原研二把那一页半的黑字读了又读。
这些人说话,从来不会把肮脏的意思放在表面上,所以就算萩原研二擅长理解,也不得不反复揣测这段话,等到他彻底读懂的那一刻,森然的寒意从脚底爬上后背。
“他们…想要把所有的罪名按在小香取身上?!包括……这都是什么事??”萩原研二看着那些荒谬的罪名难以置信:“本来的叛逃都还有没有定论,现在还要把这些强加给他?”
“怎么了?hagi?”远处的松田阵平抬头冲这边张望。
“没事。”萩原研二摆手制止了对方走过来的动作,这事如果让小阵平知道,说不定真的会冲去警视厅办公楼揍人,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萩原研二再回过头,看到安室透垂着头,紧攥的拳头,瞬间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