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背后的那句话就好像是写给韩非的一样,这是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一次提问。
“就算幸福是个怪物,我应该也会靠近吧?”
在看到问题的同时,韩非就得出了答案,越是缺少什么,就越会在意什么。
他打心底想要紧紧抓住幸福,因为他记忆中从未有过幸福。
“他的面具最开始还能看出自己的模样,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个被颜料覆盖的小丑。”f也看向了十一号的面具:“他想要做一个只会笑的小丑,一个不去考虑悲伤的小丑。我很同情这孩子的遭遇,但我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可能他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认同吧?”韩非淡淡的开口,他眼睁睁看着f将小丑面具拿走,放进了那群玩家带来的背包里。
“幸福这东西只有孩子才会去寻找,对于大人来说,幸福需要自己来创造。”f若有所指的说道:“你看着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吗?”韩非没有反驳,他忘记了太多东西,包括自己的童年。
走到卧室窗户旁边,韩非看向了一号楼,十一号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一号楼,他总觉得那栋楼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明明靠近窗边就会害怕,感觉有人会把我推下去,但我还是一遍遍想要往窗边走。”
背包里传出一声虚弱的猫叫,韩非伸手摸了摸那只猫的脑袋:“你也感觉到了吗?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一号楼住过?我的家人应该在那里,他们为我留了一盏不会熄灭的灯,还会为我准备热的粥和美味的肉。我应该去那里,但又十分的害怕,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畏惧什么?”
自从失忆之后,韩非会经常恍惚,说话偶尔也会神经质,他看所有东西都好像披上了一层名为噩梦的薄纱。
猫咪的叫声变大了,韩非的心脏也跳的更加剧烈,他缓缓抬起了头。
在窗外,有一个头部没有任何毛发,仿佛气球般光秃秃的脑袋倒立在窗边!
浑浊的眼眶里塞满了药片,女人粗壮到畸形的双手猛地抓向韩非。
“小心!”
f和李果儿朝着韩非这边跑来,但他们距离韩非还是太远了,根本无法帮上韩非的忙。
鼓起了一根根血管的手臂伸到了韩非脸前,他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事情,大脑一片空白,眼眸中凝固着女人的脸。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韩非要被女人拽出窗户的时候,韩非握刀的手动了起来。
映照着烛火微光的刀刃划过黑暗,女人的手臂上多出了两道整齐的伤口。
伤口里没有血流出,但那个女人似乎受到了惊吓,拖着受伤的双臂从管道上跌落。
当韩非站在窗边往外看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女人的踪影,他只看到三楼的窗户好像是打开的。
“你没事吧!”李果儿跑到韩非身前,满脸的惊讶:“你还会用刀?”
“我……不记得了。”韩非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他逼退女人之后,脑海深处又传出了一个声音,他依旧听不清楚那声音在说什么,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为什么我脑海里总有那么多的声音?”韩非平时表现的呆滞普通,但刚才那一刀劈出之后,李果儿和f都不敢小瞧他了。
“十一号留下的这把刀可以伤害到他们,不过……”韩非悄悄的瞄了一眼f手中的黑刀,他总感觉那把黑刀有点不协调,刀柄和刀身就好像是拼合成的:“那把刀好像才是我的。”
韩非对f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对f手中的刀却有一种强烈的***,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你好像也很擅长使用刀具,现在会玩刀的不多,经常用刀杀生的更少。”f冷冰冰的收起黑刀,他将柜子里的所有面具放入背包,走出了卧室。
“喂,不要招惹f。”阿虫小声提醒了韩非一句:“他真的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韩非微微点头:“所以他手中的刀才会变为黑色?”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你注意就是了。”阿虫挠了挠头:“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
所有人都佩戴着白色面具,大家的记忆好像也都不完整,谁都不敢确定对方的身份。
“我不知道。”韩非没有去关注阿虫,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刀,十一号留下的尖刀看着非常普通,只是刀柄那里歪歪斜斜写着两个字——陪伴。
“这把刀的名字叫做陪伴?用锋利的尖刀来陪伴?”
韩非无法理解,但是旁边的李果儿却觉得很正常:“当情感热烈到一定程度,再加上缺乏正确的表达方法,爱意就会和杀意扭曲在一起,让深爱的人永远陪伴自己,我就曾有过这样的冲动。”
“看来这个世界不止我一个人有病。”韩非默默的说道,让李果儿翻了白眼。
两人从卧室走出,当韩非将那把刀带出卧室时,小区上方的云层慢慢散开,天空中布满了血丝,好像有一颗巨大的眼睛慢慢睁开。
“孩子藏在卧室里的刀叫做陪伴,面具背后又说幸福是个怪物,这孩子的世界观跟我做的噩梦一样。”
被一次次弃养,当做猫狗对待,每日都服用大量的药物,孩子心目中的城市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或许韩非他们此时进入的小区就是十一号眼中的世界。
完全被封死,仿佛住在水井深处,头顶的天空长出了一枚巨大的、满怀恶意的眼珠。
“四肢强壮的女人可能是十一号的最后一位养母,她眼眶里被塞满了药片,目光里只有药,她似乎一直在催促孩子吃药;小区上方的眼珠应该代表着人贩子对孩童的监视,不管逃到什么地方,都无法避开它的视线。”
韩非越是思考,便越好奇幸福在十一号眼中的样子。
“你之前不是见过鬼吗?鬼是什么样子的?你看到它时,它在做什么?”越来越多的玩家开始感到不安,他们围在李果儿旁边,询问着各种关于鬼的问题。
“鬼只有在特定在情况下才能看见。”李果儿的声音从面具下面传出:“比如他在动手杀人的时候,还有活人死亡的那一個瞬间。”
“嘭!”
楼道里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惨叫声响起,所有玩家听到动静都开始往外面跑。
“不要慌乱!”f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千夜和另外两名守楼道的玩家已经朝着楼上追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阿虫高声叫喊。
“哨兵被拖走了!是那个女人!她往楼上跑了!”
“别急着追,千万别着急往上走!”李果儿的提醒根本没用,那些玩家已经跑出去了很远。
“哨兵的隐藏天赋是强化感知,我们不能失去他。”f似乎知道每一个玩家的隐藏天赋,这些玩家好像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作用。
跑在最前面的玩家似乎已经和什么东西交手了,那人被一股巨力甩飞,身体撞在墙壁上,从楼梯台阶滚落。
“七、七楼,在七楼!”这批玩家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摔倒之后,挣扎了几下便重新爬起,他捡起地上的面具,匆匆戴上。
叫骂、呵斥、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所有人都拥堵在了六楼和七楼中间。
“让开!”身穿风衣的f抓住阿虫挤过人群,但楼道里已经失去了哨兵和女人的身影:“哨兵呢?”
“没追上。”千夜摇了摇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然后又拿出打火机点烟:“那东西速度比我快很多,这世界上还真有鬼?”
“比你快的不一定都是鬼。”f的余光瞟向韩非。
“确实,你这个五秒男就比我快。”千夜叼着烟,他的身体慢慢兴奋了起来,一改之前的懒散,眼神也开始发生变化:“你不是说那把刀可以杀鬼吗?我来给你制造斩杀它的机会。”
吐出一口烟雾,千夜和f相错一个身位,来到七楼。
他穿的花里胡哨,但人似乎真有一些本事,至少他有直面未知的自信,在那么多玩家都害怕的时候,他敢独自往前走。
“你也过去。”f使劲推了一下阿虫,他好像连阿虫隐藏的天赋和能力都清楚,知道阿虫越是遇到危险越会爆发出潜力,从而激活另外一个人格。
这一幕恰巧也被队伍后面的韩非看到,他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个想法:“以前好像只有我能看到他们的能力?可现在我怎么失去了这种能力?他们这些游戏参与者都好奇怪,跟我和李果儿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韩非的脑子依旧混乱,很简单旳问题他都需要思考很久。
这边他还没有得到答案,千夜和阿虫已经打开了七楼的房门。
一只巨大的猫皮人偶从门后掉出,那玩偶和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大,但周身被猫皮包裹,看着诡异又瘆人。
“这是猫?”阿虫躲在千夜后面,身体几乎都要缩在千夜的影子当中了。
“瞅你那个怂样,我真不知道蔷薇和f为什么都很看好你。”千夜将烟头弹向猫皮人偶,他正要往屋里走,那全身裹着猫皮的人偶突然好像活了过来,就仿佛一个小孩般,手脚并用,飞快的爬进了屋子里。
“活的?”玩家们都被吓了一跳,这楼内的“活物”全都很畸形。
“账本上用猫来代替孩子,‘鬼’眼中的猫可能就是这个样子。”阿虫紧紧抓着千夜的花衬衫:“真是个离谱的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疯子吗?”
楼下的韩非和f同时打了一个喷嚏,不过两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怪物不止一个,你帮我看着身后。”千夜担心哨兵的安危,果断进入屋内。
浓重的臭味扑鼻而来,他朝两边看去,并未发现臭气的源头。
又往前迈了一步,刚才逃走的猫皮人偶偷偷从卧室探出了头,它无比惊恐的趴在地上,身体不断的发抖。
“你是在害怕我?你居然会害怕一个魅力高达八点的温柔男人?”鼻尖的臭味越来越浓烈,千夜也慢慢意识到了不对,他发现猫皮人偶的眼珠子在偷偷往上看。
“那臭味好像也是从我头顶飘下来的。”千夜扬起了头,他看见房门入口的天花板上趴着一个满身脂肪的男人。
手指畸变的好像针筒一样,后背上长出了束缚带一般的触手,他浑身散发着野蛮和恶臭,张开的嘴巴里不断滴落黄褐色的口水。
“卧……槽?”千夜又高又帅,他的脸距离那男人的脸很近。
双方短暂观察过彼此之后,一条好像束缚带般的触手刺向千夜的脸,似乎是准备贯穿他的眼眶。
“闪开!”
朝着一侧躲闪,千夜反应非常快,他避开触手的同时还朝身后高喊,提醒同伴:“它在天花板上!”
话音未落,那男人便从天花板上掉落,畸变成针筒的手指刺向千夜的身体。
吓的千夜在地上翻滚,迅速躲避:“f!动手啊!”
等待机会的f在怪物站起之前,挥刀斩过怪物的脖颈。
在他使用那把黑刀的时候,韩非的心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他好像听见了黑刀当中的哭声。
准确的说,在f挥刀的时候,那把黑刀的刀柄里有很多人在惨叫和反抗。
“f杀人主要用的是刀刃,但我好像不同……”韩非又陷入了迷茫:“没有刃,只有刀柄怎么杀生?”
黑刀的劈砍效果远超所有人预料,刀锋划过,怪物的脖颈出现了一道手指宽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
差点被斩首的怪物撞向旁边厨房的门,它顺着打开的窗户逃走了。
f似乎也没想到黑刀这么厉害,他眼睛慢慢眯起:“同样的起点,这次应该是我先获得一百积分吧?”
“你动作再慢一点,我就被他杀死了,那玩意长得好恶心。”千夜从地上爬起,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接着拿出一把梳子给自己梳了梳头。
“女人是养母,这个男人估计是‘鬼’的养父,触手代表着绳索和束缚带,指尖的针筒应该代表着强制注射。”f擦拭黑刀,刀刃上没有一滴血,劈砍下来的东西好像也被黑刀给吃掉了一样:“异化后的善会变得如此恐怖?人性真是不可揣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