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非要这个时候吗?”
“陛下,这个时候最好,臣可是紧赶慢赶,终于赶上这个时候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能使北军将士们安心庆功,又不扰民,臣愿意做个不合时宜的恶人。”
听周忠提到北军将士,又有扰民的话题,士孙瑞立刻明白了,连忙起身拱手道:“陛下,臣附议。”
刘协点点头,打开文书看了一遍,随即转手交给了士孙瑞。
士孙瑞恭恭敬敬地看了一遍,随即又传递给魏杰等人。
听到刘协与周忠对话时,魏杰等人就猜到了大概,立刻严肃起来,一一传阅文书。虽然觉得有点扫兴,可是在天子面前,却也不便表现出来。
毕竟周忠说得也有道理,事先警告,总比出了事再处罚好。
况且北军的军纪一向都不错,只要不放纵,不太可能出现西凉军那样的问题。
既然如此,大家都不妨表现得体面一点。
周忠刚正不阿,北军也不能落了下风。在士孙瑞的带领下,齐唰唰的起身,向天子保证,一定以身作则,严格约束将士,绝不允许出现扰民的恶性事件。
大臣们见了,纷纷叫好,表示这才是王师应有的风范。
尴尬的只有张济。
——
天竺客栈,袁徽与刘熙师生围在火塘,默默的喝着茶。
北军到达泉陵,士孙瑞等人进城见驾,北军将士却没有进城,就驻扎在城外。不少百姓收到消息,都出城去看热闹,城里城外都在谈论北军的军容,却没有人想到北军的军营里不仅有北军将士,还有士燮一族。
这让他们很惊讶。
他们本以为零陵离交州这么近,多少会有人为士燮惋惜。
“天子在泉陵驻跸一年,禁军将士军纪甚严,泉陵百姓对他们印象很好,爱乌及屋了。”薛综解释道。
他最近随刘熙外出选址,与当地百姓接触得比较多,了解的情况也多一些。
“禁军如此,那天子在他们的心目中印象岂不是更好?”袁徽小声说道,仿佛怕别人听到似的。
“那还用说?”刘熙没好气的瞥了袁徽一眼。“若非如此,泉陵百姓会将天子与大舜相提并论?”
袁徽苦笑。“天子若是大舜,那我们又是什么?”
刘熙语塞,半天没说话。
薛综接过了话题。“夏卿,我觉得……高文惠的意见或许有些道理,值得参考。”
“现在下结论还为之过早。”袁徽有些烦躁。“就算驿道通畅,我和刘公的文章传到中原也要一个月左右。等中原士林响应,撰写文章,形成声势,至少要三个月。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阻止司空府、廷尉寺在三个月以内做出判决。人死了,可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
袁徽又道:“天子身边的近臣贪恋权位,都不愿意出头。我想回一趟中原,联络故旧,看看能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名士,一起发声。”
刘熙刚要说话,薛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刘熙会意,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事到如今,他们也清楚,靠写文章来呼吁意义不大。新政推行近十年,中原士风早就不是他们熟悉的模样。袁徽不死心,就让他去奔波好了,他们大可不必掺合太深。
他们都是纯粹的书生,没有袁徽那样的家世和人脉,起不了什么作用,也承担不起后果。趁此机会与袁徽切割,或许是最理智的选择。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一语中的
袁徽离开泉陵的时候,凯旋的北军刚刚刚举行了献俘仪式。
士燮兄弟以及主要的附从官员被押解着,在泉陵城的主要街道上走了一圈。泉陵并不算大,半天时间就搞人人皆知,都知道那个想割据交州的士燮是什么模样,自然而然地被拿来和天子对比。
天子驻跸泉陵一年,泉陵人对他并不陌生。
对比的结果只有一句话: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百姓不懂那些太高深的东西,他们只是觉得不论是外貌还是年纪,士燮都无法与天子相比。这样的一个人,不在家享清福,抱儿孙,非要造反,这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袁徽在船上听到这样的评价,很是无语。
他不会和陌生人争论,也不认可这样的结论。
在他看来,士燮本来就没有造反的想法,最多只是有割据一方的心思,即使这样的心思也没有表露出来。比他野心更大,表露得更直白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那些人都能赦免,偏偏士燮就不能被赦免?
他想为士燮求个公道,也为自己求个心安。
他不相信中原士林都认同高柔等人的看法,觉得士燮该死,总有人会认同他的观点,支持他的想法。
他一路北上,每到一地,先查阅最近的邸报,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文章。他看到了一些与士燮有关的报道,但是为士燮鸣不平的人却几乎没有。
相反,响应蔡琰那篇《以仁立法论》的倒是越来越多。
一开始,袁徽对这个观点还是支持的。仁是儒门核心观念,以仁主导立法,符合儒门的作风,也表明朝廷对儒门观念的坚持,并没有走到法家的老路上去。
可是看着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在他看来,以仁立法的主要内容应该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但相关的条令却在讨论如何禁止兼并,如何鼓励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