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阎霖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离开学还有半个月,阎霖依然每天吃泡面度日, 偶尔下楼买些便宜水果。
  走到小区附近的街道, 他会看着路边久久不散的年味, 想起除夕夜猛地敲响的房门。
  阎霖从未想过童嘉奕对自己那些看似毫无缘由的好意,竟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两年前的那件事, 让阎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 同时也知道了来自同性的恶意能有多大。被他揍进医院的那个人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其他人的替身, 只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他。
  阎霖忍不住想, 童嘉奕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还是和那人一样,把自己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呢?
  回头想想,那天的自己就像忽然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一般,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让童嘉奕独自离开了。
  等到开学吧,开学后他要找童嘉奕好好聊一下这件事,再怎么说都不能耽误了学习。
  对于从福利院出来的阎霖来说,什么事都没有学习和赚钱重要。
  开学的前一天,他收拾好全部的东西,来时候是一个行李箱,回去的时候也是只有一个行李箱。
  不同的是,在行李箱的隔层里,多了一只穿着红衣服,永远在微笑着的兔子。
  阎霖把兔子放进行李箱,拉好拉链,提着行李走出了公寓门。他在小区楼下坐上公交车,先去了一趟福利院。
  刚走进门前的院子,就冲上来五六个孩子,他们个子都不高,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几个孩子将阎霖团团围住,不停说着:“哥哥新年好!哥哥新年好!”
  阎霖挨个摸摸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说:“你们一会儿有事吗?”
  其中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掰着手指头:“妞妞下午要喝牛奶,吃小面包哦。”
  “知道了。”阎霖轻笑着又揉了揉妞妞的脑袋,把小姑娘头发都弄乱了,装着生气的模样狠狠瞪了阎霖一眼,跺了跺脚跑掉了。
  剩下几个孩子陪着阎霖进到福利院的小楼里找阎院长,没有半分钟的时候,妞妞也重新跑回来,跟在了队尾。
  阎院长正在小楼前面的杆子旁边晾衣服,一见到阎霖便满脸笑意,把衣服放回桶里,用旁边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又用围裙擦了擦,快步朝阎霖走过来。
  “快来,你的压岁钱院长还没给你呢。”
  阎霖:“不用给我压岁钱,我都快成年了。”
  阎院长佯装生气:“那可不行!该有都要有,这是传统,再说钱又不多。”
  说着,阎院长就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些老旧的红包塞给阎霖,边塞边问道:“你过年有没有吃些好东西呀?我看你这又瘦了呢。”
  阎霖看着阎院长花白的发顶,收下了红包。
  他忽然转了话题:“您是不是把公寓的地址告诉上次那个献爱心的小同学了?”
  “是呀!那天早上——”阎院长下意识就回答阎霖的问题,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都知道了啊,那他去找你了?”
  阎霖点点头:“一起吃了饭。”
  “好啊!”阎院长显得有些兴奋,拍着阎霖的胳膊说,“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好的,你有这种朋友啊院长就放心了,要不然院长这平时总惦记你。”
  阎霖嗯了一声,心想院长确实不用惦记,因为那个“好朋友”也在惦记他呢。
  当然,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惦记法。
  “上次你就猜到了是不是?”阎院长拉着阎霖到屋里坐着,边走边说,“你这孩子就是脑子太灵,什么都瞒不住你。”
  阎院长说,上次那一大堆保健品和零食玩具都是童嘉奕送来的,是童嘉奕要求一定要对阎霖保密,阎院长这才没办法,只好瞒下来。
  那些零食玩具孩子们都很喜欢,经常向阎院长打听,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再来。
  上次童嘉奕来得急走得也急,没说清楚他和阎霖之间的关系,阎院长便不敢妄加揣测。
  所以面对孩子们的问题,阎院长只能说:“那个哥哥以后可能都不来了。”
  孩子们听到这回答明显很失望,一个个抓着宝贵的玩具垂着脑袋离开了。
  结果除夕那天下午,童嘉奕忽然再一次来到了福利院。
  当时阎院长正在给孩子们发压岁红包,里面有的塞了一元钱,有的塞了五元钱,像一场小小的抽奖活动。
  当童嘉奕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又一次拎着满手的玩具零食来到福利院的小院子前时,顿时被一群手拿红包的兴奋小孩团团围住。
  他还一愣:“你们要拿钱买啊?”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孩子们刚领的红包,他把零食袋子放在地上,招呼孩子们自己选。
  孩子们兴高采烈拿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不争不抢,若是有两个人看上同一个,他们会用剪刀石头布的方法做好决定,输的人也不会难过。
  童嘉奕看着他们,不由得笑了笑,看来院长是真的把他们教育得很好啊。
  阎院长走过去:“小同学?…你又来了啊?”
  童嘉奕点点头:“来看看孩子们。”
  阎院长也是人精,一眼就看出童嘉奕另有所求:“你不光为他们来吧?走吧,进屋说。”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至于这段对话的内容,阎院长没告诉阎霖,只说最后的结果,那就是阎院长把公寓地址告诉了童嘉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