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岚笑眯眯地道:“那真是麻烦你了,果然还是年轻人干事麻利,我这半只脚埋进土里的人是不中用啦。”
  谢怀宁见苗岚顶着一张不过三十的年恬不知耻地说出这些话,终于也是觉得听不下去,警告地扫了她眼,对着晏凤珣道:“进来换身衣服吧。”
  晏凤珣没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狼狈,本来想说不必,但看着谢怀宁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喉咙里的话滚了滚,却还是咽了下去,微微颔首,跟着他进了屋。
  谢怀宁背对着他去翻了翻柜子:“我的衣服你多半穿不上,只有一件当初阿岚买给小舅舅的尺寸大了些,随手放在了我这里,或许勉强还能合适……”
  晏凤珣看着谢怀宁翻找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我听到了。”
  “什么?”
  “若是你娶我嫁,我们的亲事你家人就不反对了。”晏凤珣缓声重复道。
  谢怀宁下意识回过头看他,见他眼皮微垂凝望着他,神色却不像是说笑,心中一悸,移开视线将衣服递了过去,淡淡开口道:“是,我家人是不反对了,只怕我聘礼都还未送进宫,景仁帝的禁卫军的弩箭就要将我射成筛子。”
  晏凤珣似乎是笑了下,看了他会儿,没再说话,将他递来的衣服接了过来。
  谢怀宁见他接了,转身准备出去让他换衣服,只是还没等他走上两步,就听身后人说道:“今日我便要回京了。”
  谢怀宁脚步一顿,身后人继续道:“边境的仗已经打了一年,但大夏内部关于议和声音一直未断。刚刚我收到小九传信,南夷那边已传来了议和的意向,说是使者不日便达,需要我立刻回去一趟。”
  谢怀宁对这件事并不意外。毕竟晏凤珣的身份摆在那儿,他像这样天天在他面前打转也是不正常。
  他转过身,笑了笑:“你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本就该走了。你是大夏太子,身后是万千大夏子民,别忘了自己的责任。”
  “我知道。”
  晏凤珣低声道:“我知道。”
  “但是……你可以再等等我吗?”
  谢怀宁:“什么?”
  晏凤珣望着他:“三年……不,两年,怀宁,不要喜欢别人,可以吗?”
  谢怀宁觉得这个祈求真实幼稚得有点可爱了,人心难测,便是一对爱的至深的情人给出的保证都不一定有什么实际效益,何况是他们这种什么都不算的关系?
  他不想给晏凤珣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事又有谁能保证的了?”
  晏凤珣深深望他,许久,微微欠身凑过来,捏着他的下巴抬高,低头噬咬一般吻在了他的唇上。
  厮磨许久,在彼此交缠的带着热意的呼吸里哑声道:“你就不肯骗骗我?”
  谢怀宁感觉嘴唇上热辣辣的,他心底暗骂晏凤珣是不是属狗的,两人寥寥几次的亲密都和打仗一样,但眼里却忍不住带着点笑:“我有些累,待会儿就不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晏凤珣简直要被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潇洒劲逼疯,没忍住,又低头吻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的吻却很温柔,无关乎情.欲,只有缱绻和不舍。一吻结束,谢怀宁感觉自己的手中被塞了个什么,低头一看,竟是个无比精致的小木偶。
  谢怀宁看着木雕上那惟妙惟肖的眉眼,失笑道:“这几日你在院子外面忙活的就是这个?”
  他说怎么每次苗奇领着一群小鬼头在看,结果他一来晏凤珣就收了起来,不肯透露半分,原来这木偶雕得竟然是他。
  谢怀宁细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惊叹于晏凤珣雕工的成熟细致,同时也为其中包含着的情谊而感觉到些微动容。
  “母后在未嫁人时,曾师从当时的雕刻大家,在雕刻上颇有建树。后来嫁到宫中,这些技艺被打为奇技淫巧,彻底没了用处。只是母后后来觉得可惜,便在闲暇时教了我些许,几次下来也就记住了。”晏凤珣道,“那血玉是我母后亲手所刻,你不愿收,那我只能另找一件礼物送你。”
  谢怀宁感觉手中的木偶竟然生出了莫名的热度,他轻轻地握了握,最后也没说出要还给他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生了默契,都没再说什么,晏凤珣握着他的手,看着谢怀宁,在那个木偶上落下一记亲吻,片刻后,抬步离开了。
  第六十五章
  晏凤珣走后, 谢怀宁又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他自己是一切照旧,就像那人从不曾出现,倒是苗乌和苗岚不习惯, 侧面刺探了好几番,但是谢怀宁表现得滴水不漏, 终究叫他们无功而返。
  在南苗寨众人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第二年刚开春, 谢怀宁便又随着商队出了海。苗灵身子骨已经好了大半, 除了不能再养蛊外, 其他已与常人无异。
  她年轻时也是在外面游历惯了的,这会儿自然也闲不住,在谢怀宁走后,便跟着苗乌去了江南。
  苗家的人大多都是血里有风注定漂泊, 除了一年里那些重要的日子会提前商量好回寨子, 其他时候都是聚少离多, 只凭着书信和蛊虫彼此联络。
  苗灵身体大好后, 谢怀宁心里也少了些牵挂,他独自随着商船一路走过许多地方,等到再回到寨子,已经是第三年的除夕。
  他是几个人里最后一个回来的,进屋的时候苗岚正在苦大仇深地对着在厨房的锅灶发愁,见他来了, 松了口气, 连忙起身道:“快过来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