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到了是吗?”
“她好吗?”
“她好就好,她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 他耐心地等着。
“胥章, 我明天就回来了,你等着我。”
就是她的声音, 胥章低下了头,努力克制住快要失控的情绪。
电话那头,木玄玑笑道:“胥章,你在不在?”
“我在,我……和奶奶爸妈他们等你回来。”
“好,你早点休息,明天下午去机场接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生动,胥章努力捕捉她每一句话的情绪,这几年,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应该过得挺好。
电话那头,好像是谁叫她吃饭了,她跟他匆忙说了两句就挂上电话了。
胥章握着电话舍不得放下,几年来,他第一次露出如此真心愉快的笑容,福宝叫他去接她,明天下午她就回来了。
胥章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跑回家。
十多分钟,木怀玉从床上坐起来,握着女儿的手:“你说新疆打来的电话?福宝回来了?”
“娘,您没听错,福宝真的回来了。”木婉喜笑颜开:“胥章说他看到天上的天玑星亮了,还一闪一闪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等了好久天玑星又没了,他跑去寨子里等电话,新疆那边果然打电话过来了,是真的!”
木婉笑着埋怨道:“胥章这孩子真是的,他看到天玑星亮了怎么不叫我们呢。”
木怀玉下床,穿好鞋子就往外跑。
“娘,您慢着点,先把外衣穿上。”
木怀玉已经顾不上了,跑出去拉着胥章的胳膊:“谁打来的电话?”
“秦秘书打过来的电话,跟秦秘书说了两句,福宝就跟我说她明天回来,叫我明天下午去机场接她。”
“去,我也去机场接她。”
“我们一家人都去。”
木怀玉兴奋得睡不着,要不是太晚了,她甚至想再给新疆那边打个电话,她已经,四年没听过孙女说话的声音了。
江川、木婉劝了好一会儿,才把她老人家劝回去睡觉,老人家身体弱,可不兴这样熬着。
“胥章,你也去睡,明天你还要开车,不睡觉怎么行。”
“好。”
江川和木婉回房间,木婉抱着丈夫无声地流眼泪,四年了,每天都要装成若无其事,时间再久一点,她怕自己都快装不下去了。
江川耐心地安抚着妻子,没事的,女儿明天就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晚上,一家人都在期待着天亮,在北京的叶主任、张道兴和净明也是如此。
“新疆的消息传回北京,今晚上除了我们仨,应该会有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叶主任痛快大笑,摸了一把几乎全白的头发:“明天见到小大师,我得问问我的这个头发还有没有救。张道兴,你们符箓里面有没有让头发变黑的符箓?”
张道兴笑着翻了个白眼:“符箓那是多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用来染头发,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以前忙嘛,没时间,也不敢想。现在小大师回来了,以后我就是个整天下棋喝茶的退休小老头了。”
叶主任前些年就到退休的年龄了,一直没退休是想等西南那边打完了,情况稳定后他再慢慢准备退休。
后来,他正在着手准备退休的时候,小大师失踪,就算他想退,上面领导也不会让他退休。那时候,国家需要他这个对玄门十分熟悉的人稳定局面。
“小大师回来了,我也准备交班了,等过完年,明年重光寺的主持换成我的大徒弟。”净明的眉毛也白得差不多了,如今的他笑起来,颇有得道佛陀的味道。
“那我……”
叶主任打断他:“你可别跟着我们退休,你比我们都年轻,还能干个十来年。你要是跟你师父一样长寿,至少还能干个二三十年。”
张道兴瞪眼:“凭什么,我今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再干二三十年,难道要干到我躺下?合着你整天去公园遛弯儿,我还要干活?”
“那你说,你不干你准备叫谁干?”
“我小师弟张少陵,你们看怎么样?”
“张少陵嘛,接你们龙虎山掌门的班也还成,他以前挺闹腾的,现在年纪上来了,也稳重了。”
“他算一个,葛术算一个,清虚算一个,再过十来年,木简也长大了,玄门交到他们手上,咱们这一代人就算彻底退下来了。”
小大师不在,他们想退都不敢退。如今小大师回来了,退休的事情马上就要提上日程。
“叶主任,小大师回来了,就算您要退,您退休前还有一个活儿必须干完。”
“什么活儿?”净明道:“只要小大师回来,国内国外想闹事的都会偃旗息鼓,有什么事必须是叶主任退休前要干完的?”
“净明大师,萨迦寺啊!”
小大师给萨迦寺布置的聚灵阵已经二十年了,这些年为了培养出能独当一面的弟子,聚灵阵被频繁使用,早就濒临崩溃了。
萨迦寺的强大,就意味着藏区玄门内部的稳定,边疆的稳定,他们必须帮着了空重新布置一个聚灵阵。
“本来前些年就要请小大师重新布置聚灵阵,可惜一直没找到补天石请小大师出手,这事儿就一拖再拖。小大师失踪后,了空就限制萨迦寺的弟子使用聚灵阵,上次联系的时候了空就说聚灵阵能提供的灵气非常有限,马上就要枯竭了。”
张道兴替小大师问一句:“补天石找到了吗?”
“没有。”
没有补天石请小大师出手,只能换成其他东西。萨迦寺的聚灵阵必须存在,至少还要坚持个二十年。
“二十年差不多了。二十年过去,咱们也发展起来了,有的是办法收拾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边境问题也不再是问题。”
二十年后,他们三个还在不在不知道,他们唯一相信的是,只要有小大师在,玄门中任何问题都有办法解决。
三人都不肯睡,大雪天气,烤着火闲聊,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就亮了。
三人回去换了身干净精神的衣裳,收拾好就出发去机场,他们要提前到新南市机场等待迎接小大师。
此时,木玄玑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心情十分愉快,连窗外苍茫的景象都看出几分可爱。
秦思和她坐在一起,隔一会儿就会扭头看她,木玄玑笑道:“怕我消失了?”
秦思点头,真有点怕。
秦思很想问小大师这几年去哪儿了,又觉得这事儿恐怕不好说,还是不要问,以免给小大师添麻烦。
路不好,车子晃动了一下,碰到了小大师的手,秦思感觉到小大师的手背是热的,小大师还是人吧。
这些年,她一直瞎想,一个人如同穿过那个时空隧道是不是就成神了?这几年,小大师吃喝怎么解决的?
到了机场,一行人下车,走了一段路后上飞机。
木玄玑一上飞机就感觉到炙热的视线,她回看过去,是她以前见过的机场工作人员。
木玄玑笑道:“好久不见,你们好啊。”
“小大师您好。”
“小大师您这几年不坐我们飞机,我们很想你。”
一位年纪较大好像是主管的人拦住一群激动的年轻人,她请小大师进去坐。
木玄玑点点头走进去,秦思和徐阳也跟上。
“张姐,小大师还会专门给您打招呼,你和小大师真熟悉,你认识小大师多久了?”
张姐感叹一句:“我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小大师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张姐,小大师现在也才二十多岁,二十多年前,小大师才几岁吧,那时候小大师长什么样。”
“那时候跟现在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小大师不爱笑,也不爱和人接触,长大后倒是好了许多。”
张姐说完后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警告他们:“咱们都是军人,有些话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外面的人说。”
“张姐放心,我们就是想对小大师表示一下敬佩,哪里敢乱说。”
他们这批人昨天晚上专门从新南市调来这里,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一些内情,领导派他们来执行接小大师的任务。
“都专业一点,跟以前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打扰小大师。”
“是!”
这一趟行程的乘客只有木玄玑、秦思、徐阳三个人,和以往一样,木玄玑选了个位置坐下,秦思和徐阳坐在她背后。
飞机起飞后慢慢爬升,秦思看着底下越来越小的房屋,远处的昆仑山,不禁笑起来,以后这个地方,再没有危险了。
他们走后,长年驻守在昆仑山脚下的部队也撤走了。号称祖山的昆仑山,独自静静伫立着。
叶主任、张道兴、净明中午就到了新南市,在机场随便吃了个午饭后,就在机场等着。
木玄玑还没到,收到消息的木家人从全国各地赶回来,来得最快的是在省城上班的林长年、张静、林青山一家。
田郑因为和林长年关系好也能过来凑热闹。
紧接着就是去年刚上任新南市副市长的林小琴一家,从县里赶来的木辉、木昭、林梅、魏海等人,胥章开车也到了。
木怀玉从车上下来,木家族人赶忙迎上去:“族长。”
叶主任、张道兴、净明三人也有好几年没见到过木怀玉了,看到她老成这样,忍不住叹气。
人呐,到老之后真是活一口气,一旦这口气泄掉了,人一下就变老了。
木怀玉跟几人打招呼:“叶主任,张道长,净明大师,好久不见。”
“木副会长您好呀。”
木怀玉笑着点点头:“大家都挺好。”
说话间,在外省工作的叶拳、木瑶带着儿子木简到了,过了半个小时,木诞、木槿、木哲、木沐他们都到了。
木哲从香港回来,身边还跟着胥章的大哥大嫂,小侄女凝凝也来了。
“小叔叔,爸爸妈妈说小婶婶回来了?”凝凝看到胥章,丢开她爸妈就跑过来了。
胥章摸摸小侄女的脑袋,笑着道:“嗯,福宝一会儿就到。”
安娜拉着女儿:“别赖在你小叔叔身边,快叫人。”
四年过去,已经是小学生的凝凝乖巧地叫人,木怀玉看了眼凝凝的面相,笑着胥文夫妻俩说:“凝凝的面相稍微有些变,虽然才九岁,水祸已经度过去了。”
“您说的是,上个月带着凝凝参加宴会,宴会上有位大师看到凝凝也说了同样的话,那位大师说是因为福宝给的平安符护住了她。”胥文的语气亲近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