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阴阳怪气的打嘴炮,程晓楷说不过,气的把她给的酒心巧克力一股脑的拆包吞了,周岚斐将这俩人赶进地铁车厢,巴不得早点找个地方坐下来清净点儿继续看他的书。
  三人并排坐上地铁,也不知是姜棠的那酒心巧克力有毒还是怎么回事,程晓楷居然一歪头就靠在周岚斐肩头沉沉然睡去,没一会儿,姜棠那小妞也困了,跟在周岚斐另一边肩膀上倚着,不动了。
  地铁飞驰。
  周岚斐也不觉得累,他安静的翻着书页,终于看到了一些零碎的有关泉先的记载。
  这个章节主讲的是古时用的长明燃料,提及了若干种可燃的草木和膏脂类,其中鲛人皮脂提炼出的灯油最是耐燃,其明火可维持千年不灭。鲛女的体脂多于鲛男,鲛女二十可提灯油千斤,鲛男则需三十方可抵数。
  这段描述让周岚斐感到十分不舒服,著者的笔触近乎冷酷,给鲛人赋予单位,精确的计算着他们所能提供的价值,仿佛他们不是平等的物种,而只是下贱的没有灵魂的材料商品。
  他合上书本,心底泛起一些恶心。
  地铁的提示音响起,提醒他们下一站就要到了。
  周岚斐抬眸看着路线提示,一左一右把旁边的两个人摇醒。
  “到站了到站了,别睡了。”
  十分钟后,周岚斐将这俩睡神领出地铁站。
  姜棠还在擦嘴角的哈喇子,程晓楷更好,眼睛直购股的盯着前方,还在发蒙,所幸卫珣渊的画廊离地铁站很近,在街边一处非常显眼的地界悬挂着深蓝色的立体招牌,周岚斐径直走过去,隔着橱窗玻璃向里张望。
  里面的结构比他想的还要宽阔深邃,充满艺术气息的长廊一路延伸看不到头,宛如置身在幽深的海底,两旁次序挂着一些画,有油画也有素描,周岚斐驻足看了一阵,便去往门前开密码锁。
  他走了两步,发现程晓楷立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他扭头问。
  “这地方......”程晓楷盯着招牌看,而后又垂眼,于周遭细细的看着,“我好像在梦里见过。”
  “那有什么好稀奇的,ocean在宁城很有名的好伐啦。”姜棠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凑到周岚斐身边,“刚才不是让你手机百度了嘛,你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呗。”
  “不。”程晓楷摇头,他抬手指着透明橱窗里长长的走廊,“百度上只有招牌,没有里面的情况,我先前也没有来过这里,可我确实梦到这条走廊了。”
  “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吧!”姜棠翻了个白眼儿,只当他在说梦话,不打算理他,一把抱住周岚斐的手臂:“快开门!我们进去搬画!我跟你说我哥跟打印机似的......”
  “滴”一声,密码锁打开,周岚斐推门而入,程晓楷也跟了上来,三个人在纵行的长廊里走着,程晓楷左看右看,神色愈加凝重。
  “阿斐......”他再次抓住了周岚斐的手臂,哑声道:“不然我们......我们还是走吧!别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周岚斐道:“晓楷,你今天不对劲。”
  “我......我真的梦到这里了!”程晓楷的额头上密密实实都是冷汗,他望着墙上的那些挂画,抬手指着,一一点过:“连这些画的位置,内容,都跟我梦见的一模一样!就是我们三个人在这里走着,我觉得我做的梦最近都有些......都有些太准了,好像会预知一样!”
  “预知梦?”姜棠背着手踮脚道:“你在开玩笑吧?是不是因为我说你是凡人你就生气啦,故意编出来糊弄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又预知到什么了?”
  “我......我......”程晓楷倏地闭上了眼睛,眉峰蹙的紧紧的,他一手掐着眉心,一边死死的回忆着,“我梦见我们在这里被很多很多的人包围了......那些人又不太像是人......脸色很怪,还会吃人!我们都出不去,就无处可逃,被困在这里了。”
  “你说的这个情节我好像在哪部美剧里面看过耶!”姜棠说:“行尸走肉?”她“哈”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行尸走肉我都可以去当主演的好不好,真是少见多怪!”
  “姜开银!”程晓楷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让姜棠的笑容立时僵住。
  “你说什么?”少女的表情顷刻间变得冷而严肃,她像是压着嗓子,硬邦邦的反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说姜开银,那里面有个人自称自己叫姜开银!”程晓楷说:“他是首领,是始作俑者......他是来砸这间画廊的!”
  “你胡说八道!”姜棠突然暴怒:“姜开银是我爸!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爸的名字!!”她尖叫起来,看着十分愤怒,脚下却退开了几尺,恐惧般的远离了程晓楷,“你是我爸派来的?你不是好人......!”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周岚斐有些措手不及,他诧然望着这两个人,一个脸色铁青,一个脸色煞白,情绪都极度不稳定。
  “我想这当中是有什么误会。”他试着打圆场,指了指画廊外:“不然我们今天先不搬画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先把误会解释清楚——”
  他目光一闪,便瞪大了眼,冰冷的感觉顺着脊梁骨蛇一样上窜。
  透明的橱窗玻璃外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他们肩并着肩,低垂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看向里面,脸几乎与冰冷的玻璃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