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这一晚被冻醒了多少次,以后肯定不能再让他哥喝酒了。
挥出去的一掌威力不小,方予哼了一声,但没彻底醒来,只循着声音朝小毛的方向来了一脚。
小毛毫无预料,被一脚踹下床。
地板冰凉,他的心也跟着凉了。
他决定了,今天一天都不理他哥了。
事已至此,再睡也睡不着了,难得回来一次,不如先带着毛毛去树林里野上一圈,说不定能走运地逮只兔子野鸡什么的。
在小毛心里,毛毛和曲哥的狼比起来是半点不差的,狼能捉到猎物,他的毛毛也一定能。
打定主意,他又忿忿地蹬了熟睡的他哥一眼,穿好衣服往出走。
绕过客厅,他原想着先去洗把脸,却在经过厨房时停住了。
厨房和昨晚相比没什么变化,桌下是倒着的酒瓶,桌上则一片狼藉让人看都不想看,一切都和昨晚一样,唯一例外的——为什么会多出一个裸男啊?????
小毛的惊呼声堵在喉咙里,余光往下一瞥,只见毛毛被吓怕了一样躲在椅子下面瑟瑟发抖,竟然把他的毛毛吓成这样,他瞬间生出一股怒火,然而火还没发出去,那个裸男先抬起了头,看着他问:“水,在哪?”
语调有点古怪,但人长得怪帅的,小毛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奇怪语调。
晃了晃头,他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你谁啊?什么时候进来的?速速招来,不然我打的你哭爹喊娘!”
话说得挺有气势的,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裸男是个大高个,身上肌肉分明,小毛预判了一下,他打不过。
那裸男见他这副架势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仍旧看着他说:“水,曲砚,喝水。”
听到他说曲砚,小毛松了口气,原来是曲哥认识的人,“要喝水啊,那要去草坪上的水井打,我去打吧。”
他走过去拎起水桶,这才发现裸男也没完全裸着,起码下半身还缠着个浴巾呢。
“谢谢。”裸男又说话了。
人还挺有礼貌的,小毛手脚轻快,很快就提了满满一桶水回来。
裸男拿着装满水的杯子,指了指曲砚卧室的方向,“我,回去。”
小毛明白他话的意思,点了下头说:“行,你回吧。”
眼见着裸男往回走,小毛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视线下移,看着裸男屁股后一摆一摆的尾巴,他懵了,这尾巴熟悉得很,原是长在曲哥的狼身上的,怎么现在跑这男人身上了?
他呆住了好几秒,猛地发出一声惊嚎,赶紧回屋叫他哥,一边跑一边喊:“啊啊啊啊不好了哥,狼成精了!”
幸好燕灼先一步把卧室门关上了,没听见小毛这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他也是刚醒,也有点懵,尾巴甩来甩去自己也没发现。
曲砚还在睡着,因为失去燕灼这个热源,短短片刻又将自己蜷缩起来。
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多了些血色,燕灼把水杯放下,趴在床边亲他,他亲得毫无章法,从耳垂到眼尾,顺着脸颊的软肉往下移,他做狼做久了,亲人像是要吃人一样。
被“吃”的人最终不堪受扰,眼睫动了动睁开眼,屋内尚不算太亮,但足够将人看清,曲砚一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便仰头主动将自己送上去,同燕灼痴缠了一会。
他主动,燕灼就更高兴了,一只手都伸进被子里去摸曲砚的腰腹。
亲了半天,嘴唇肿得发疼,曲砚渐渐觉得不对劲了,他偏头从热吻中挣脱,气息还不匀称,“燕灼?”
燕灼应了一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身上都是凉的,曲砚忍不住缩了缩,然后就被搂住腰,再也动弹不得。
燕灼有力的心跳透过紧挨着的身体传到曲砚心口,昨晚发生的一切也紧跟着浮现于脑海,曲砚看着燕灼亮晶晶的眼,唇瓣颤了两下,“不是梦?”
当然不是,没有比这再真实的人间,指腹碰到曲砚微热的眼尾,燕灼点头,“不是。”
他太久没有说话,语调古怪得有些好笑。
曲砚却只看着他的眼睛,燕灼的眼睛是从未变过的直白通透,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他的真诚是春风化雨的温柔,有足够治愈一切的爱意,曲砚过去从不相信的一切在他这里得到一一证实,唯有燕灼,唯有这样的燕灼,才能让他放下经年累月间高筑的戒备城墙。
曲砚在这一刻与自己达成和解,穿过时光模糊的缝隙,他仿佛看见那个一次次试图站起却又一次次失败的少年;即便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挺直脊背不让自己落于下风的少年;面对无数辱骂仍要一条路走到黑的少年。
他自小体弱,所以娇气,幼时爱哭,长大后却从不许自己再落下一滴泪,因为他知道自己会赢,胜者不允许显露弱点,面对燕灼时也是这样,单纯的人很容易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自负到从未想过燕灼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直到事情朝相反的方向发生,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单纯的人确实很容易掌控,却也赤诚之极,就好像他花费了无数心思想让燕灼对他臣服,燕灼却先一步心甘情愿地低下头,向他送上柔软无害的脖颈,然后说:“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对我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饴。”
他引以为傲的心机手段在燕灼面前一无是处,那时候曲砚才开始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