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凝在一旁笑得最大声,被黄树瞪了一眼。
“你笑什么,你还不知道吧,裴关砚每次都拿你出来挡刀。”
“什么意思?”喻凝擦擦眼泪,笑容还收不起来。
“咱仨不是天天在一起吗,那时候有人找裴关砚要联系方式,他每次都说有喜欢的人了,别人问是谁,他就报你名字。”
黄树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把杯子放下轻轻打了个酒嗝:“靠,他那演技不去你们表演系真是可惜了,搞得像是真的一样。”
“还有这事?”
“怪不得喻凝在学校几年都没谈恋爱,合着桃花都被学长挡了,得给喻凝道歉啊!”大家又哄笑起来。
喻凝勉强笑起来,不自然地喝了几口酒就去了趟卫生间。
她知道裴关砚那不是借口,也不是演的。当时觉得甜蜜的小事情,现在说起来总觉得怪尴尬的。
喻凝在卫生间里磨了一下,刚好刷到敖若的朋友圈。
一张图片,配文:最好的安排。
看到这行字,喻凝觉得不太像她的风格。
觉得奇怪,出于好奇点开了图。
图片是从车后排拍摄的照片,黑色车内饰低调奢华,蓝色边缘灯微微亮着。左边露出一截男人的小臂,右边是女人闭眼靠着的侧脸。
喻凝看清后,呼吸不可察觉地加重。
男人手臂上的那道疤痕她太熟悉了,前几天的夜里她还抓着摇晃,粗粝可怖的触感摸着不太舒服,到现在都能想起来。
她出了卫生间,快步走到阳台给宗明赫打去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没人接听,喻凝垂下手,心脏无端地攥起。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无措。
从阳台出来,裴关砚也刚好从厨房里出来。
两个人正面碰上,都没有说话。
过了两秒,裴关砚扬了扬手里的抹布:“黄树把酒洒了。”
“要拖把吗?”喻凝指了指卫生间。
“不用不多。”
“嗯。”
喻凝低头要往客厅走,裴关砚却伸手拦住了她:“小凝,今晚黄树喝多了,他说的......”
“没事,他喝多了乱说的。”
喻凝打断他,轻松笑了一下。
“不是小凝。”
裴关砚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继续说:“他说的那些事情,到现在都是事实。”
“总有人问我为什么不结婚不恋爱,我的答案一直都是我有喜欢的人。小凝,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承认我是个不够勇敢的人,才让我们错过那么多年......小凝?”
裴关砚说着,发现面前的人在走神。
她脸颊泛着红,神色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
“啊?”
喻凝一直心不在焉,根本没听他说的话:“抱歉,我感觉我有点醉了。那个......关砚哥乔迁大喜啊。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摆手往外走。
“小凝,我送你。”
裴关砚把毛巾随手扔给黄树,跟着她一路往外。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喻凝拿起包和众人告别,随后低着头打开门,直径就走向电梯。
裴关砚当然不放心,在她走出小区前开车追上她,下车拉开门,把心不在焉的人拦住。
“我送你。”
“真的不用!”
喻凝被他搞得有点烦,不受控制提高音量。可话一出口,她也算是回神了半分。
怎么能冲着无辜的人发脾气呢。
“关砚哥,真的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我今晚没喝酒。”裴关砚摇头,还是露出温柔的笑容:“车都开出来了,走吧。”
喻凝最后说不过他,上了车一路往梧园的方向驶去。
车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喻凝想起还有几个人在他家,他这个主人突然离开好像不太对劲,但她思索片刻又懒得管,看着窗外发呆。
裴关砚的新家离梧园很近,二十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
喻凝解开安全带和他道别下车。
裴关砚拿起车钥匙追出来。
低头一看,发现她是情绪非常低落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
“没事。”
喻凝扬起一个笑容:“就是喝多了不舒服。还麻烦你送我回来,谢谢啊。”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裴关砚的心脏在重重跳动,良久终于伸手碰上她的脸颊。
喻凝却瞬间后退,避开了他的动作脱口而出:“关砚哥,我结婚了。”
裴关砚神色平静:“我知道,所以是不是宗明赫他欺负你了?”
“......不是。”
气氛有些怪异,喻凝不知道怎么说。
她刚刚摇了一下脑袋,突然就有一道刺眼强烈的灯光照射过来。
两个人同时愣住,下意识扭头看去。
一辆汽车停在他们正前方,车大灯直直照在他们身上,夜晚的蚊虫在灯光前胡乱飞着。
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汽车的喇叭声就在夜里响起。
“滴——”
巨大的声响无比刺耳。
四周的宁静被惊醒,路灯一瞬间全部亮起,有小猫从草丛里逃窜出来。
喻凝心情本来就糟糕,努力克制住想骂人的情绪,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是宗明赫的车。
第67章
今夜不太宁静,云层如浓墨压在远处的天边,汽车的喇叭声在夜里异常清晰。
鸣笛虽然只持续了几秒,但刺耳的声音让人生畏,像在嘶吼着要将前方的人吞噬。
轿车前大灯又白又亮,照着人眼视线一片白茫茫,喻凝干脆垂手扭过头。
等安静下来,裴关砚也看出了车子的主人。
他稍微敛下眉头:“小凝……”
他什么都没说,但能感觉到一些担忧,喻凝整理好情绪将脑袋抬起来:“真没事的。”
裴关砚观察着她的神情,确实瞧不出异常,最后只道:“周末有时间吗?”
“周末?怎么了?”
“请你吃饭。”
“啊我……”
“别急着拒绝小凝,只是吃一顿饭。”裴关砚表情恢复如初,朝她笑了笑。
喻凝的心情缓和一些,答应了。
“那我就先走了,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去吧。”
裴关砚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那辆黑色的汽车一动不动,驾驶座上的人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从始至终都用大灯照着他们俩。
车灯如目,炽热而又深邃地紧紧凝视着。
喻凝被那灯光笼罩,黑色影子曲线窈窕,裙摆在微微摇晃,她的背挺得很直,走得也很慢。
其实这些年她的变化不大,却找不到以前的影子。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现在的她,裴关砚脑袋里只蹦出“成熟”两个字。
与外在无关,只是一种感觉。
裴关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太过贫瘠,因为成熟用来形容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太正常不过了,毕竟都不再是青春少年。
过了那么多年,足以让人成长为另一个模样。现在的她肯定不会因为明天吃什么、考试怎么办?这种小事而烦恼,更不会因为要和他分别就偷偷掉眼泪。
她有另一个世界,她的烦恼忧愁不再和他诉说,也与他无关。
直到车子后退驶离,裴关砚久久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