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拥抱着的少年浑身僵硬,神色无措,慌乱之中,手中半干的毛巾掉到了地上。
“我好想你,”遥才不管那些,她紧紧拥抱着他,仿佛是想从他的怀抱中汲取勇气似的,声音嗡嗡的,“你难道不想我吗?”
他没有回答,双眼因震惊而睁大,又在转瞬之后,化作寂灭的了然。
是把他当做别人了吗?
但是她又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不满的瞪着他:“国崩,你怎么不说话?”
那个瞬间,一切声音都从耳边远去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国崩,是谁的名字?”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疑问。
从那天见面开始,她就十分自然的称他为国崩,一副和他十分熟稔的模样。
“从诞生起到现在,曾经有人将我称为倾奇者,但那个名字早已被我抛弃,现在的我,只是一具人偶而已。”
遥的脑袋嗡嗡的,她皱着眉与他对视,不明白一向狂妄毒舌的他,为什么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还说出这种话。
“国崩是你的名字,”她捧着他的脸,见他仍旧神色迷茫,遥勉强从脑海中翻找出曾经查询过的资料,叹气道,“出自稻妻传统戏剧中,意为试图窃取一国、玩弄阴谋诡计之人,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少年微微一怔,他想起在踏鞴砂的那些日子里,和大家一起观赏过的稻妻戏剧中,确实有过这样的角色。
原来,这是她为他起的名字吗?
仔细想想,她让他做出的那些改变,似乎正是在推着他成为“国崩”这样的角色,运筹帷幄,善用计谋,掌握自己和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让别人来掌控自己,或者任凭自己随波逐流。
知晓她的深刻用意之后,少年胸口微暖。
“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努力的,”他犹豫片刻问道,“可是,我还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没人回答。
少女趴在他胸口,呼吸绵长,俨然已经睡熟了。
少年有些失望,他垂下眼眸,凝视她半晌,最后叹了口气。
睡觉的话,还是回被窝里比较好吧?
他试图拉开她抱着自己的双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应该都睡着了,但手上的力气却还大得惊人,国崩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让她松开手。
甚至,她在迷迷糊糊之中,还强硬的把他摁在床上,像抱抱枕那般,右手搭在他胸口,把脸埋在他的臂弯,抱着他死死不放手。
遥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等待的少年回来了,他们一起吃了好吃的鳗鱼茶泡饭,一起出去恶作剧,夜晚降临之后,她抱着他不肯松手,他也回抱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梦里的散兵,未免有些太过温柔了。
这样的温柔让她感到有些不安,为了缓解这种不安,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的问他:
“你真的喜欢我吗?”
被她紧紧拥抱的少年,浑身僵硬,露出无措的表情。
“喜欢......是什么?”
梦中的她努力思考了很久。
“见不到我的时候,你会想念我吗?”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想一直握住我的手,或者是拥抱我吗?”
“如果有一天再也不能见面,你会为此感到痛苦吗?”
被她拥抱着的少年陷入了沉默,她不满的松开手,想看看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但少年却伸出手,主动将她拥进怀中,两具身体紧紧相贴。
少年沉默半晌,然后思索着开口。
“见不到你的时候,我会想念你,担忧自己是否被你抛下。”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牵手或是拥抱,任何的肢体接触,都会让我感到满足和开心。”
“如果有一天再也不能见面......”
“我这具人偶的身体中,一定会感受到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的痛苦。”
心跳得好快,她听到自己滚烫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体温,以及在耳边那略显沙哑的回答。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定义......”
“那我可以确定,我喜欢你。”
梦中的她呼吸一窒,喜悦和痛苦一起涌上心头,随后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
“太好了,”她声音颤抖,“我也最喜欢你了,国崩。”
“互相喜欢,在人类社会中,应当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十分不解,“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在流泪呢?”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们会迎来分别,我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更晚一些。”
“如果离开,会让我们都感受到痛苦,那就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少年声音有些颤抖,“是你把我从沼泽中解救出来,是你重新唤醒了我活下去的意志,是你给我带来了希望......”
“所以,请负起责任来,不要抛下我——”
“......”她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回应的他,拥抱着她的双手收紧。
像是要将她嵌入身体一般。
在她的意识沉溺于更深一层的梦乡时,她又迷迷糊糊的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声音。
“我会努力,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等到那个时候,可不可以为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