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云慌了,等他看着那池上的倒影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东西,圆润的掉在树枝上,是颗果子。
他是太清师祖种下的果子。
他这颗说不了人话的果子,只能看着那位闻名已久的上仙在他跟前施法,对方笑脸盈盈,仙人慈眉善目有种意外的亲和。
再眨眼,他就从那云天境移到了一处院中,那是陆寒云与悟禅门打交道的地方。
太清上仙站在树底,而后那院外走来一人,那人看着年纪轻轻一身禅衣,朝着太清上仙恭恭敬敬地行礼:“空安见过太清上仙,上仙此来可为何事?”
太清上仙笑道:“空安小友,快来看看,我养得这颗果子如何?”
空安上前,却显得尤为局促,他脸上挂着笑却不敢直视太清,只回答:“甚好。”
太清上仙道:“我飞升之后曾给道门算过一次命数,道门将有一难,轻则损伤,重则覆灭,此难若想化解,需要那顾氏麒麟子。”
麒麟子降世,玄鸟苍龙送贺,此事曾惊动整个道门,空安也不例外,只是……
空安回道:“我曾在顾氏生辰宴时给其推演,可我算出的,却是他锋芒太过心太冷,已至道难行,只怕会辜负上仙您的期望。”
太清师祖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反而笑了笑:“你推演得没错,正因如此,这颗果子才是个宝贝。”
“这其中有解?”空安不禁困惑。
“不可说。”太清上仙道:“就拜托空安小友替我照料。”
“上仙要走?”空安连忙问。
太清上仙点了点头:“自然,你我之人不必纠缠因果,我能插手干预的都已做完,道门何存,便随他们去吧。”
“如此重任,空安不会怠慢。”空安拜别太清。
陆寒云:“……”
他就看着太清上仙大笑着又化作了一场云烟,轻飘飘地就散了。
而那空安被上仙委托了众人,他就犹如守着蛋的老母鸡时常盘坐在那树底下,陆寒云只能看着他一个后脑勺,原来空安年轻的时候长得是这副模样,用英俊这个词也不为过,那他后来是发福了?
日夜在不停更替,陆寒云在这院子里就只见过两个人和一只猫,陆寒云第一次觉得当果子原来是这么无聊的一件事,尤其是空安的好友释吉,他甚至会在树底下吟诵佛经。
这对陆寒云耐不住寂寞的人而言,是一种尤为痛苦的酷刑。
直到那猫似乎与空安大吵了一架。
陆寒云搁在树上都能听到那猫的叫唤声,他不是一个爱窥视别人家常的人,但听上去好像还是猫的单方面在争吵。
空安总是一副气定神闲对什么都很从容的模样,结果就是那猫妖最后气急败坏地走了,陆寒云以为自己是这场闹剧的小小看客,却没曾想到半夜自己反而成了受害者,他这颗动弹不得的果子差点变成它的盘中餐。
趁着夜半三更,那猫妖攀在树干上,三两下就叼着他的小提根,直接跃出了院子。
那猫将他从树上摘了下来,空安就在后头看着,只摇了摇头:“这只猫总是不听话。”
释吉笑道:“因果联系,人人皆是其中一环,太清上仙想要做的你我也无法料定,上仙只要我等照顾照顾,可没说这果子必须在这院中,这只猫未必干的是坏事。”
“可我要去捡猫了。”空安叹息一声。
看着空安丝毫没有阻拦,陆寒云心里直骂,要你照顾便是这么照顾的?
这猫对他而言委实可怕,在他成人前,这猫就在馋他身子,他若变成了一个无法反抗的果子那岂不是只能任这猫随意宰割。
猫妖叼着自己直接翻过了好几个山头,咬着他的提子嘴里还在哼哼唧唧,陆寒云被颠了一路,估计苍天都于心不忍,直接落下一道天雷来,那猫就算不愿松嘴也只能将陆寒云松开。
那天雷实在来得及时,猫妖差点被劈成肉饼,它低喘的声音像是将把肺扯了出来:“可恶的太清。”
不过它也就只有骂人的力气,面对陆寒云似乎猫妖连伸爪子的力气都没有,那道雷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太清上仙大概是在他身上设了什么阵法,像猫妖这样的阴修碰了,便要遭雷劈。
陆寒云的果子身体自己滚了起来,他只在心里默默祈求自己身上没有那猫妖的口水,猫妖似乎把他甩到了一处崖口,那崖底下似乎有个山谷,他咕隆咕隆就滚了下去,一路磕碰直到滚在溪水前才算作罢。
陆寒云都有些佩服自己,原来他这颗果子身体这么牢固,掉下了崖也没有摔成烂柿饼,只是他好像陷进了泥巴里,他圆润的身体再怎么挣扎都没有拜托那脏泥巴。
直到两根手指把他捏了起来。在那溪水里荡了荡。
“原来是颗果子。”
陆寒云听到了少年的音色,他睁大眼盯着那把自己捡起来的人,一时屏住了呼吸。
那人把自己举在脸边。
“你是什么果子?”那人问,他脸还有些稚嫩,只是表情与纯真可爱的孩童截然不同,反而冷酷面瘫。
分明是个小孩,却像个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