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院长搓着手站在一旁,正恭恭敬敬地对着一旁座椅上的人点头哈腰。
“太慢了,蠢纲。”
随着广播内的童音复现,座椅缓缓转向观众,被厚砖头书垒高的坐垫上,身穿齐整西服的小婴儿跳到了桌面。
被他随手掷出的橡皮擦如子弹一般击中了沢田纲吉的额头。
捂着靶心的沢田纲吉发出悲鸣:“Reborn——!”
“在女士面前不宜失礼。”身手颇为矫健的小婴儿行了一个脱帽礼:“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做Reborn,是一名杀手,目前正担任这不成器家伙的家庭教师。”
这下不仅是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精神也紧张了起来。
杀手……
杀手?
杀手!
杀手。
你平静的接受了Reborn的吻手礼:“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山本谕。Reborn……老师?是吗,真是一份好工作。我弟弟平日劳您费心了。”
(根本没有在意“杀手”这个词。)
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初次见面的二人就这样处在老师和同学家长的身份里,普通的寒暄了一番。紧接着,在Reborn的授意下,院长哆哆嗦嗦地讲起了拜托众人距离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遗失了——”
眼前的中年男人哽咽着。
“诸位的病历档案,遗失了!原本那些文件就放在办公室后面隐藏的档案室里,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翻阅,这是针对彭格列诸位的阴谋!”
哽咽着这样说了。
(彭格列——)
原本还观察着你神情的少年们立刻将目光打向院长。
这一瞬间,你十分庆幸自己跟了过来。
新罗,真不是做坏事的料啊。
“只要不是云雀前辈之前‘晕樱症’的程度,只是我们几个,病历就算被偷走了……应该意义不大吧?”沢田纲吉不确定地说道。
狱寺隼人想也不想地点头:“十代目说的对!”
“蠢货。”Reborn一脚对准沢田纲吉的脸踹了过去,一击过后,他踩在沢田纲吉的脑袋上借力起跳,停在了狱寺隼人的肩膀上。
“十代目——”因此而向前倾倒,原本向着沢田纲吉扑过去的狱寺隼人不得不停下脚步,重新调整自身的平衡。
“那种东西,被有心人拿走可不行呢。”Reborn同样甩手,小小的巴掌精准将狱寺隼人的脑袋扇出一个直角弧度漂移:“太惯着这家伙也不行啊。伤口是弱点,愈合的伤口是隐患,看上去再坚不可摧的堡垒,一旦找到了曾经修补过的角落,突破起来可比其他位置容易多了。”
“所以,你们几个就去负责把病历找回来吧。”
小婴儿下了这样的指令。
脸上顶着巴掌印的狱寺隼人从沮丧中振作精神,拍着胸口打包票:“请放心吧,Reborn先生,这种事情当然是轻而易举!身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我狱寺隼人责无旁贷!”
嗯?轻而易举吗?你将注意力转向狱寺隼人,少年被你目光刺得一激灵,眉头压了压,转身指挥院长:“要找到失物,首先应该锁定犯人。要锁定犯人,就必须先调查案发现场!快带路!”
*
档案室是院长办公室内隔断的套间,门上了锁,钥匙仅由院长一人持有。一墙之隔空间内充斥着浮尘的气味,书架上也布满了灰尘,只有靠近门边的一排柜子上有较多拿取痕迹。
院长紧张地推了推眼镜:“钥匙一直在我身上,我确定百分百从未离身。”
沢田纲吉:“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偷盗病历,须得先进入办公室,取得被院长贴身存放的钥匙,无论如何都绕不过院长本人。”
狱寺隼人凶神恶煞地盯住了院长:“你确定从来没有离身过?”
“确定,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吧,我从什么地方取出了那把钥匙……”院长哆哆嗦嗦地说:“如果是藏在那种地方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问到钥匙在哪里时,眼前的中年男性,掀起了自己脑袋上的假发。从假发的夹层里取出了钥匙。
院长声嘶力竭:“假发可是我的命啊!假发之下的这颗光头,连见过它的人也没有几个。不可能会有人连自己的命被夺走都不知道!”
“也是。”山本武率先打破沉默:“都藏在那种地方了,其他人肯定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拿走钥匙,既然这样……”
沢田纲吉好奇:“既然这样?”
“犯人就只能是院长先生本人了吧!”棒球少年爽朗地说。
“嚯咿——!!”
院长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你这个棒球笨蛋!”
狱寺一咬牙。
转头咧笑着拍了拍山本武的肩膀:“没想到,也没有笨到家嘛!就像院长说的那样,除了本人以外,其他人根本没有作案机会。”
山本武颇为肯定地点头:“嗯!”
沢田纲吉不由为这精彩绝伦的推理而眼前一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决定为自己贸贸然下的怀疑向狱寺隼人道歉。
这是个和你弟弟旗鼓相当的笨蛋。
Reborn察觉到你的若有所思的模样,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了过来:“山本小姐,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我没有……好吧,我有。”你结束思考,斟酌道:“听上去很合理呢,不过狱寺君,你的这番推理缺失了致命的一环条件。”
狱寺隼人不服气道:“缺了什么?”
“我想想……狱寺君,假如用坐标系定位一样物品,横轴是空间,那纵轴应该是什么呢?”
“你这女人在打什么哑谜!与空间对应的话,当然是时间吧!”
“完全正确,狱寺君是脑筋很灵活的类型啊。那么,来确认档案丢失的时间吧。”
狱寺隼人明白了你的意思,恍然大悟,表情变得懊恼。
见状,沢田纲吉压低音量,对身边的山本武说:“狱寺君竟然露出这种表情,感觉从十年后回来就没看到过了呢……”
“嗯。”山本武笑道:“姐姐很聪明。在我见过的人里面,我姐姐是最聪明的,狱寺应该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吧。”
非常为你骄傲的语气,令沢田纲吉忍不住看向了山本武,在触及山本武看向你的目光时,他却微微愣了一下。
并没有在乎少年们的耳语,你打了个响指:“院长先生,请问你最近一次打开档案室的门,进入其中是什么时候呢?”
“是今天上午,我对进行例行维护,当时档案还没有丢失。”
狱寺隼人将目光从面无表情的你挪向了院长,他眯了眯眼:“果然问题就在你这家伙身上。既然不是在例行维护中发现丢失,那么,你在此之后为什么还要再次进入档案室?”
“呜、”院长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鄙院的档案管理分为数字版和纸质版,一切不方便上传到云端的病例都会封存在档案室,而、而我……我的病例也在其中。今天上午,我拜托同事来对我进行了单独复诊……他到来后,我再次取出了病例。”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狱寺隼人目光锐利:“能接触这间档案室的,到底还有多少人!”
“期间还有一位医生进入过我的办公室,但他们都是我主动叫过来的,没有作案动机……”
“院长先生,这是您固定的复诊时间吗?”
“是的……每周六是固定的档案维护时间,为了方便,我的复诊也定在同一天。只是今天,同事上午因故迟到,我们才推迟了时间……”
你走上前,从书架上档案空缺的位置附近取下几根发丝,其颜色与院长发色一致。普通的掉发往往根根分明,而这几根发丝的根部黏连在一起,应该是从以簇为单位被植入发网的假发上脱落的。
再往则是书架上最干净的一排,明显经常被取用文件。
你若有所思道:“恕我直言,请问您复诊的症状是……唔,脱发、或者说,秃顶吗?”
院长发出一声悲鸣,如同被击溃一般,面如死灰地点了点头。
青春期的少年们根本无法共情这种脱发之苦,只有同为打工人的你能够怜悯一二。阿门。
你又问道:“另一位医生呢?”
“另一位、呃,是我故人之子,最近才调来鄙院,是我邀请他前来叙旧。”
狱寺隼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话语倒是很慎重:“那么犯罪嫌疑人就锁定在你们二人身上。医生有嫌疑,每周例行的时间,偏偏是在今天迟到,又在今天丢失了我们的档案。而你,也有很大可能监守自盗。”
“不!不……我没有与彭格列作对的理由啊!如果我是犯人,又为什么要主动上报这件事呢!”
“在原因这一点上,无论是你还是那个来给你看病的医生都一样——是被敌人买通了。当然,还是你的可能性更大,快说!你到底把东西藏在了哪里!”
你仔仔细细观察完书柜,心中有了方向,走到狱寺隼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行事果决的人呢,狱寺君。不过,这件事应该还不能那么快定罪,起码要和嫌疑人都见过一面吧?”
狱寺隼人的肩膀下意识一抖,略微不自在的别过脸,你以为他并不习惯这样的动作,便收回了手,继续说道:“既然除了院长之外还有两位医生有机会接触病历,那么我们就去见见那两位医生,诸位意下如何?为了防止院长先生与人通气,也请您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院长当然无法拒绝。
沢田纲吉仍处在怔愣之中,直到你询问他的意见,才慌不择路地点了点头:“当然,谕小姐说的都很有道理,就这么做吧。”
“不愧是姐姐。”山本武笑弯的眼缓缓睁开:“也需要靠院长先生带路嘛,毕竟我们不知道那两位医生的身份。”
院长如丧考妣:“是……是皮肤科的新井医生,和外科的岸谷医生。”
一行人于是离开院长办公室。但你在门口停了停,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走到档案室门前。
狱寺隼人随之止步:“你这女人——拖拖拉拉的干什么?”
“检查了一下门锁的情况。”你拧动了一下把手,前后不过五秒钟时间,你便回到了队伍中。
作为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还不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狱寺隼人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检查情况呢?结论是什么?”
“结论的话,出于安全性上考虑,之后可以换成电子锁。”
“哈?那种东西不是更容易突破吗?”狱寺隼人没有再继续纠缠,倒是他肩上的Reborn似笑非笑地看了你一眼。
你接下这一眼,在瞬间做出决定,语气平和地说道:“抱歉,其实岸谷医生是我过去的同学。虽然我是局外人,也是承狱寺君的邀请来帮忙,但问话还是避嫌为好。不如我们兵分两队,我分去新井先生那一边。”
山本武眼神闪了闪:“那我和……”
“山本你和蠢纲还有院长一起去见那位岸谷医生吧。”Reborn饶有兴致地说道:“至于我和狱寺,就跟山本小姐一起,去见那位新井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