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想和对方多呆一段时间,从山路走去县城时,两人走得很慢。
晚上便生火在树下凑合一宿,吃着临行时王大娘给的干粮,在第三天到达了县城。
萧逐身上带的碎银多,将姜善宁抵给王大娘的几样首饰换了回来。到县城后,又买了两匹马儿。
有了马儿,这下走的便快了。他们快马加鞭,一路向北,在十二月中旬回到了永京。
永京城外,薄雪飘飘。
两匹马儿并肩停下来。
姜善宁眯起眼睛,看着雪雾中的城楼,说道:“终于回来了。”
“殿下,你先进城吧,回京后得去觐见陛下,我一会儿就偷偷回府。”
回了永京,她对他的称呼从“阿甘”变成了冷冰冰的“殿下”。
萧逐抿紧唇,欲言又止:“阿宁,我们……”
“怎么了?”姜善宁转头打量他。
一路风尘仆仆,他也没顾得上收拾自己,下巴处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反而添了几分坚毅。
“我们还是相互喜欢的,对吗?”萧逐凝眸看她。
姜善宁已经见怪不怪,这一路他问了许多遍,她想许是因为他自小生活在宫里,深宫里的恃强凌弱,让他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安全感。
她再一次不厌其烦的回答他:“阿甘,我们相互喜欢,一切事情落定,我们就成亲。”
萧逐深深看了她一眼,策马扬鞭朝着永京城门奔去,留下一句“等我”。
第84章 起疑
七皇子不仅顺利押送了赈灾粮, 而且提出了在扬州城外挖渠一事,引调淮陵江的水。
他更是亲力亲为,与扬州百姓一起挖渠。
此事传到了永京, 在一众百姓的口中被大力赞扬, 众多臣子上朝时, 甚至主动为萧逐向陛下请封。
皇子们二十岁后便可封王,但因为应乾帝的多疑和不信任,按下此事迟迟不肯为几位皇子封王。
与此同时,一则流言自新南郡悄然滋生。
流言的速度传播之快,在萧逐回京当日,应乾帝已经知悉了此则流言。
不知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竟然说七皇子不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孩子, 而是先帝的。
应乾帝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折子扔出去, 眼前还浮现着那几个刺眼的字,阴恻恻的喃道:“新南郡……新南郡。”
他咬牙切齿的来回念着“新南郡”三个字,幽幽道:“邓立, 朕没记错的话,新南郡应当是皇后的老家吧。”
邓立臂弯处搭着拂尘,闻言没有思索多久, 立刻回答:“回陛下,新南郡确实是皇后娘娘的老家。”
应乾帝脸色铁青,拳头紧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摆架坤宁宫。”
坤宁宫里, 李皇后刚从春香口中听说,太子买通了杀手在萧逐回程的路上刺杀他, 但是却被萧逐逃脱。
不过好在,她提前买通了杀手中的其中一人,嘱咐他要“不经意”地将太子的令牌落下。
届时萧逐发现了令牌,且让他和太子两人争去吧,给她的景儿留一些时间成长。
李皇后唇角露出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殿室外的宫人呼啦啦一群全部跪下,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人影从外走进来。
“陛下!”李皇后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应乾帝阴沉着脸,大步走进来,毫不怜惜地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李皇后,语气间满是笃定:“那些谣言是你放出去的吧。”
李皇后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还没回过神,发髻间的步摇晃动,尾端坠着的珠宝砸在她的脸上。
殿里的一众宫人全部跪下来伏在地上,任谁也能看出陛下今日心情不好,谁还敢在此时触霉头。
“什么谣言?臣妾不知!”李皇后跪直了身子,急切为自己辩驳。
应乾帝自罗汉床前坐下来,微微躬身,一手抬起李皇后的下颌,眯了眯眼睛道:“皇后,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朕不知道。往日是朕懒得与你计较,但这一次,你是真的触碰到朕的底线了。”
李皇后瞪大双眼,小幅度的摇头:“陛下,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流言?”
“从新南郡流传出来的这则谣言,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应乾帝眼眸中带着怀疑和审视,一寸寸打量她。
李皇后压根没听过这则谣言,一头雾水,磕绊地说道:“什,什么,臣妾真的不知,陛下,您相信臣妾,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她抬起手,攀着应乾帝的膝盖,眼眶中迅速挤出几滴泪水,然而应乾帝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甚是冷漠地拂去她的手。
应乾帝盯着她看了半晌,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皇后精神不济,后宫一切事宜,全权交给淑妃处理。”
说罢,他利落地站起身,就要往出走。
李皇后连忙拉住他的龙袍下摆,大声道:“不,不!陛下,一定是淑妃污蔑臣妾,好夺去臣妾手里的凤印,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那劳什子流言!”
闻言,应乾帝扯起嘴角,眼神向下瞥,警告地说:“你在后宫里用的那一套陷害污蔑,别想用在朕和小七身上,小七永远是朕的儿子。”
他狠狠一甩袖子,袖摆从李皇后的掌心中抽走,她跌坐在地上。
走出殿室后,应乾帝侧头对邓立道:“传令下去,皇后言行有失,禁足在坤宁宫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坤宁宫一步。”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陛下——”听到此话,李皇后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追出来,然而却被守在门口的禁卫拦住,只能看着应乾帝的背影渐渐走远。
从坤宁宫出来,邓立低着头跟在应乾帝身侧,覷了一眼他的神色,小心道:“陛下,奴才瞧着皇后娘娘那神情,看起来并不像说谎,也许真的是被污蔑的。”
应乾帝脚步未停,沉着脸思索起这个事情来。
起初听到这则流言时他是气急败坏,现下仔细想想,流言的滋生,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才刚将萧逐扶持起来,派给他差事,朝中就有人按捺不住了。这则流言传出,挑拨了他和萧逐的关系,背后之人以为他忌惮流言,而不会重用萧逐。
不用萧逐,那么他会用谁。
无非便是其他几位皇子。
老四是太子,或许是这段时间没怎么给他放权,心里有些不平衡。
老五因为狩猎双腿被白狼咬伤,至今未好,太医诊断他就算好了也是双腿残废。
老六……倒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野心。
应乾帝眉心胀痛,暗忖他还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这几个皇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斗得不可开交,看来他还是得将权力收在自己手中,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
姜善宁从城外偷偷回府后,当天晚上就病了一场。
大抵是因为离开永京的这几个月精神紧绷,没有休息好,回府后,身体松懈下来,猝不及防起了热。
足足烧了一整晚,在第二日稍稍退热。
姜夫人一直守在她床边,见她醒来,挥手让候在外间的郎中进来诊脉。
郎中诊完脉,言明姜善宁只是染了风寒,吃上几日药就会好全,说完就跟着侯府下人出去抓药。
“宁宁,感觉怎么样?头疼吗?”姜夫人一脸心疼,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一连几个月没见到阿娘,姜善宁心里想的紧,张开手臂抱住她的腰,嗫嚅道:“阿娘……”
虽然生病,但却因祸得福,阿娘因此不忍心说教自己,她偷偷跑出府一事便轻飘飘揭过去。
“这几个月,都跑哪里去了?阿娘在府里真是担心死了,整日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还得瞒着宫里的人。”
姜夫人满眼温柔,又觉得后怕。姜善宁偷跑出府的那晚,姜从是知晓的,两人并未阻拦。女儿走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会出什么事情。
提起此事,姜善宁才想起来她几月前跑出府的时候,借口抱病。
一连“病”了几个月,她回来的时候竟然真的病了。
姜善宁睡了一晚上,精神头正好,跟姜夫人细细说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她和萧逐心意相通的事情便先隐瞒了下来。
姜夫人垂眸,看她说起萧逐时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一时不知该作何感。
姜善宁说起萧逐和扬州的百姓们一起挖渠,说起她在扬州城里的所见所闻,又说到他们返京时,路上遇到刺客,是萧逐保护她。
说了小半个时辰,姜夫人见她有些困倦,便让她好好休息。
姜夫人一走,姜善宁撑起上身,看向菘蓝,急切问道:“这几日,京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哟我的姑娘啊,快躺下来,您的病还没好,莫要着凉了。”菘蓝忙上前,将她按在床上,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昨日京中忽然有一条谣言,竟然说七皇子不是陛下的孩子,而是先帝的!”
她坐在脚踏上,脑袋凑近姜善宁,生怕被旁人听到,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她撑着下巴好奇问:“姑娘,你说七皇子真的不是陛下的孩子吗?我昨日去街上采买,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
姜善宁却是松了口气,这条谣言是萧逐吩咐浔州的人传出去的,她还担心从新南郡到永京得好久,没想到这么快。
她没回答菘蓝的话,又问道:“除了京中,宫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菘蓝道:“宫里头还真有一事。昨日傍晚,皇后娘娘被禁足在坤宁宫里,后宫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淑妃。”
皇后被禁足,看来应乾帝心中对她起疑了。
得知了这两件事,姜善宁便放下心,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捏了捏菘蓝肉肉的脸颊。
“菘蓝,你家姑娘出府几个月,我瞧着你倒是圆润了些呀。”
菘蓝圆圆的眼睛登时睁大,她捧着自己的脸,“真的吗姑娘?我胖了好多吗?我也就是每日吃的多了些,睡得多了些,其实我也感觉自己胖了一点。”
姜善宁瞧着她,唇角带笑,过了会儿问道:“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都有哪些人来侯府看望过我?”
“宫里的娘娘们起初派人来询问了一番,一两个月后宫里渐渐没人来了。倒是姚姑娘,隔三差五的前来询问,有时是派人来,有时是亲自来,这不她昨日还向侯府递了帖子。”
飞燕啊,是个好姑娘,她来永京不久,就交到了这么一个好朋友。
说起来,她觉得姚飞燕和顾灵萱的性子挺像的,也难怪她会和姚飞燕投缘。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介绍她们认识,她们一定会有很多话题。
“这样,菘蓝,明日你去姚府将飞燕请来 ,许久未见了,我跟她说说话。”
第85章 夜会
第二日一早姚飞燕收到了镇北侯府的帖子, 连忙赶来,一来就看到姜善宁病恹恹的模样,她顿时心惊。
“宁宁, 你到底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卧床将近四个月, 我瞅着这小脸都瘦了。”姚飞燕心疼的看着她,在床边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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