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不满足只有线上的据点,他在城东租了一个院子,成立了恩心工作室,定期组织义工活动,回收物品组织义卖,筹集善款救助贫困。还联系了英文学院的大学生在周末的时候给低保户家的孩子们免费补习英语。
两年前,薛迪恩在城西的一个高档社区里全款购入了一套三室两厅的复式公寓。后来有人报了警,称薛迪恩购房款的一大部分都是恩心工作室接受的社会捐助。就这样,警方介入,赵乙乙当时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薛迪恩解释说自己不是贪污,而只是暂时挪用,而且购买的新房子也不是为了私用,工作室常年助养贫困儿童,从去年开始,就有孩子陆陆续续地在工作室里吃住,后来有两个小女孩的父母在网上看到了他的这个工作室,就带着两个孩子,从外省过来找他。说他们无力抚养,希望薛迪恩能帮忙找人收养这两个孩子。他当然没答应。后来这对父母直接在夜里把孩子扔在工作室的门口,跑了。他联系了民政部门,把孩子先安置在了孤儿院。可他担心,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有,他也不能见死不救,让孩子们打地铺睡行军床他也于心不忍,所以就买了这套公寓,以备不时之需。
赵乙乙知道这些都是胡扯。不过警方一介入,薛迪恩就卖了房子,把卖房所得的钱都返还给了捐钱的个人和企业。这个事情也就这样了结了。但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工作室的口碑一落千丈。开不下去了。他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一年以前,卷土重来,把恩心换成了惠心,又重新开起了工作室。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后来怎么又开不下去了,赵乙乙也不清楚。
薛迪恩现在住的地方是老城区的东街。几十年前这里曾是麒城最繁华的地方,附近有钢厂灯泡厂和消防器材厂,工厂的效益不错,工人们手里的钱也多。连带着这一片的商铺,酒楼,夜市,都是欣欣向荣。工厂不断地扩大生产,招工,家属区的房子一栋接一栋的盖。后来,金融危机以后,厂子都接二连三地垮了,下岗工人们外出打工,很多人都搬走了,留下来的这些人,老人越来越来,孩子们在灰蒙蒙的,没有生机的老城区长大,长大后,有能力的都离开了这里,留在此地的老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去世,空出来的房子就被低价租了出去。薛迪恩租的房子就在这里。是原先灯泡厂的家属楼。楼道里没有灯,即使外面是白天,里面也暗得像是洞穴。
赵乙乙敲了敲门。薛迪恩像是早有准备,他开门,把赵乙乙迎进来。一室一厅的屋子,客厅里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一个破旧的茶几和两把椅子。
“赵刑警,坐吧。”薛迪恩把接满热水的纸杯子放在赵乙乙的面前。
“什么样的大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两年前的事,不是已经都结了吗?”
赵乙乙不说话,看着他,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薛迪恩的面前,几秒之间,薛迪恩的脸色就变了。
照片上是黄薇的身份证复印件。
“说说吧。”赵乙乙盯着他。
找到薛迪恩赵乙乙没有费多大功夫,他找了黄薇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又去了给黄薇开死亡证明的那家医院,在医院的财务记录里找到好几张有恩心工作室薛迪恩签名的账单。
“薛迪恩,这个黄薇是谁?你又是怎么拿到她的身份证的。你和上官琪是什么关系。”
“上官她,她不会是又犯事了吧。用假身份证犯的事?怪不得这段时间她都没有给我打电话。”薛迪恩脸色苍白,连珠炮似地脱口而出。
“你先别问这么多,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问题,我接下来自然会回答你。”
薛迪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了一根出来递给赵乙乙。赵乙乙接了,他又给自己取了一根,噙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来给赵乙乙点了火,再点了自己的。足足嘬了两口,他才长叹一声,开始说。
“黄薇是我的工作室救助过的一个女孩。她的父亲嫌弃她是女孩,也因为这个总是打她和她妈妈。她妈妈好像是从山里出来的,娘家也没有什么人能帮自己。挨了打,也不知道报案,就只能哭。后来,黄薇她爸爸不光打她妈妈,还逼迫她妈妈出去接客,赚来的钱供他赌博。黄薇的事被好心人发现,告知我的时候,她的妈妈已经跳楼自杀了。她爸爸为了讹钱,让黄薇披麻戴孝,和他一起堵在她妈妈跳楼的那个写字楼的门口。写字楼的物业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了他们一笔抚恤金,一拿到钱,她爸就扔下她跑了,黄薇被送到孤儿院,后来有人收养了她,那年她只有十二岁,可五年后,她被确诊了白血病。养父母不愿花钱填补这个无底洞,就把她丢在了医院,然后连夜搬了家。”
“我们当时在网上和线下都替这个孩子搞了规模较大的募捐活动。可是很可惜,治疗了一年多,这个孩子还是去世了。死的时候才十九岁。”
“你就是这个时候得到的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是的,当时要在网上发布她的病情证明,孤儿院开的经历的证明,都需要公证,这些都是我们工作室帮她做的,所以她把身份证交给了我。后来,她去世以后,我有一次整理东西,才发现我还有一份她的身份证复印件。”
“那你是什么时候把黄薇的身份证复印件交给上官琪的?”
说到上官琪,薛迪恩又不说话了。赵乙乙耐心地等着,看着他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上了一根。抽到快一半了,还是不吐一字。赵乙乙冷笑一声,“薛迪恩,我既然能够来找你,自然知道你一定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你自己选,如果你想公事公办呢,我也成全你。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做过什么事,我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