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需练习百余遍的剑招,他只消看上一眼便能使出;旁人需温习千万遍的剑诀,他不过几息便已领悟……
  好似天道将一切好处都洒落到少年身上,不留余地。
  这等天资,便是让人连嫉妒都难以升起,只有供人瞻仰的份儿。
  如今这少年只怕是能与当初的玉麟少君相提并论,那么此时被左长老收为徒弟也实属正常了。
  万剑堂内。
  日夜修炼数日的剑修今日难得可以提早休息两个时辰。
  几名十六七岁的男修终于得闲休息,此刻正围在角落中,手中捧着几本话本窃窃私语,时不时传来几声不自然的清咳。
  唯有后方阑窗旁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清风吹起少年的马尾,薄柿色的衣襟衬着俊俏的面颊,彻骨的鲜活。
  少年手中正无意识地摩挲一纸通讯符,干净的眸子幽沉无光。
  “秦师弟想什么呢?被左长老收为徒弟还不开心?”李赣蓦地出现,一手随意地拿着一本画册在手里头转着,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往日从不由人随意碰触的少年,今日却走了神,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拍,手中的灵力无端泄出一分,注入到通讯符中。
  “阿望,我今日得了一样宝物。”
  女子柔婉的声音还带着浅淡的喜悦自通讯符中传来。
  岑望听见折磨熟悉的嗓音,长睫微顿。
  李赣惊喜:“是秦师姐的声音?”说完奇怪地看了眼通讯符,又看向岑望,“秦师弟,你怎的不回应师姐?”
  “若是秦师姐知道你竟被左长老收为徒弟,定会为你骄傲的。”
  少年黑漆漆的眸子深处乍然浮现一道微弱的光芒,攥着通讯符的手也不觉紧了紧。
  “发生此等好事,总要告诉自己的至亲嘛。”李赣随口道。
  至亲。
  岑望蹙了蹙眉,没来由地不喜这二字。
  李赣见他不语也不在意,想到自己此行的来意,掩唇低咳一声小声问道:“秦师弟,你可看过人界的话本?”
  少年眉头皱得更紧。
  提及话本,他便想到望霞城那晚阿姊和那个叫明敛的男子相遇的画面。
  这次他终于开了口,嗓音淡淡的:“怎么?”
  “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自然是该懂了,此番我便教教你,”李赣故作老城地坐在他身侧,未曾想到自己还有教这个天资卓绝的少年的时候,“之前你不是还对爱情之玄妙嗤之以鼻?”
  说着,李赣将话本翻开,上方一面为文,一面为画。
  岑望只扫了一眼,上方画笔粗糙地勾勒出一男一女,四肢交缠,头发微乱,衣衫半解未解,男子坦露胸膛,女子肩头毕现,唇与唇不过一指之隔。
  他移开视线,看向李赣。
  后者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感觉如何,秦师弟?”
  少年语气平淡:“令人作呕。”
  “怎么会?”李赣低头看去,“修界合修太过讲求彼此增进修为,人界话本却是颇有一番别样意味的……”
  说到此,他迎上少年无波无澜的视线,到底面皮薄,再次用力咳了下:“算了,待你心上有人,便知……”
  他的话并未说完,被一声悦耳清淙的女声打断:“秦道友。”
  李赣惊了一跳,忙乱地将话本合上,随手塞入桌下,方才转头望去,而后眼前一亮。
  容貌出色的少女站在那儿,穿着一袭粉色衣裙,裙摆蜿蜒着透着几缕霞光,粉面朱唇,姿容姣好,正是千机阁二小姐林清漪。
  李赣看了看林二小姐,又看了看岑望,立时明白过来,调侃一笑:“秦师弟,我还有事,先行离去了。”
  说完脚下使了灵力飞快离开。
  岑望看了眼他的背影,面色平静地收好通讯符,站起身。
  “秦道友,”林清漪看着少年,嗓音因紧张紧绷着,“还未曾恭喜……”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少年目不斜视地朝外走去。
  林清漪一愣,忙跟上前:“秦道友!”
  岑望本不欲停,转瞬想到什么,脚步微顿,声音仍尽是漠然:“有事?”
  少女心头涌起的气恼被少年清哑的嗓音冲散,她咬了咬朱唇:“还未曾恭喜你被左长老收入门中。”
  “多谢。”岑望颔首,正要继续离去。
  “秦道友,”林清漪快走几步到他身前,强忍着耳根的热意,嗓音低低的,长睫如蒲扇轻颤,“我有一处剑意未曾领会,可否请教秦道友一二?”
  岑望凝眉,不假思索地摇头:“明日你可请教景岳真人。”
  林清漪似没想到会被人屡次如此直白地回绝忽视,怔愣在原地,本如桃花的面色顷刻变了白:“秦道友可是厌恶我?”
  岑望闻言微凝,竟想起五日前,他问阿姊“可是嫌厌他”的画面。
  阿姊。
  岑望手指轻颤,又想到那夜等到阿姊联络他的情形。
  阿姊的声音如常,仿佛有他无他都一样。
  少年久未做声,林清漪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期待,美眸含水认真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