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心中隐隐清楚, 以闻人宗主的大乘境修为, 若是都无能为力,那岑望大抵便真的危险了。
  “黛黛, 你也在此等了五日了,回去歇会儿吧, ”善渊长老看着发呆的秦黛黛, 叹了口气走上前,“玉麟少君如何说也是为了救我们而伤。”
  秦黛黛沉默片刻, 声音竟分外平静:“他是为救我而伤。”
  善渊长老还欲说些什么,莲心长老轻轻摇摇头,阻止了他。
  秦黛黛的神情反而没有一丝异样,她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麓眠城的妖已被驱离除尽,我与商云也已布下符阵相护,长老可曾查出,妖族为何突袭麓眠城?甚至将秦家人灭族?”
  善渊长老被秦黛黛过于冷静且清晰的思绪惊了一惊,几息后凝眉道:“事实上,此次妖族侵袭麓眠城,派来了两只大妖。”
  秦黛黛轻怔。
  “其中一只,被我查探山下境况时撞见,捉了来,施了催心决,”善渊长老似在思索着措辞,“在你出生前,三界曾有一神女,也是这三界仅剩的仙人,名唤辛夷,被世人尊为辛夷女君。”
  “然而辛夷女君陨落后,将大半仙力都藏于一样宝物中,当年左诀长老曾卜过一卦,那宝物在西南秦姓人手中,妖界不知何时知晓了这个消息,派人前来抢夺此宝物,麓眠城秦氏一族,这才得此无妄之灾。”
  秦黛黛的呼吸不觉僵滞,识海飞快翻涌,最终现出一个清晰的荒谬念头。
  好一会儿她哑声问:“当年太墟宗遇袭,和今日那人来缥缈峰……”
  “这三界秦姓的天赋之人,不过你父亲一个,”善渊长老皱紧眉头,“当年事内情如何已不得而知,可今日,那人确是冲你父亲而来,想来是这些年未曾寻到宝物,索性便斩尽杀绝,幸而我门中弟子发现异样提前报备,也幸而玉麟少君舍命相救,否则今日……”
  善渊长老说着,摇头轻叹一声。
  秦黛黛的指尖一颤,手不觉抚向自己的芥子袋。
  这世上,她只见过两人的灵力是如火如血一般的赤红色。
  一个是岑望,金色灵力被先魔之力染成赤色。
  一个是在岑望的识海中,那个将先魔打入岑望体内的人。
  岑望的父亲。
  靖华道君。
  而辛夷女君,正是岑母的名讳。
  当初嗜情妖一事,在离开梦境时,她曾见过辛夷女君一面,那时女君与靖华道君看起来仍十分恩爱。
  可不过转瞬,女君的神情悲悯又哀伤,她给了她一根凤羽,最初凤羽仍有华彩,可后来看来就像一根普通羽毛,她也便未曾在意。
  如今想想,岑望的敕血咒所化,也是一只浴火的凤鸟,是否意味着,那凤羽并非寻常凤羽?
  秦黛黛只觉自己的思绪一片纷杂,险些难以克制翻涌的灵力时,寝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闻人宗主与乐游道人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闻人宗主神情复杂:“玉麟少君早已升大乘境。”
  几位长老皆是一怔,不知玉麟少君为何隐藏真实境界,继而心底又升起一阵骇然,若大乘境修者都被伤成这般模样,那日袭击太墟宗之人,修为会有多深厚?怕是将要飞升也不一定。
  闻人宗主继续道:“我与乐游已将他的灵脉寸寸接好,只是他体内的那颗金丹仍黯淡无光,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秦黛黛呆了呆,透过闻人宗主朝她身后看去,只能望见少年长发凌乱的躺在床榻上,侧颜煞白,全无血色。
  不知为何,秦黛黛想起二人在麓眠城的最后一晚,他问她可还喜欢焰火,还问他准备的那场焰火,与闻人的那场谁更好看。
  她说了闻人那次。
  那时她未曾转身,不知他是什么表情。
  想来应当不是高兴的。
  许是耗费灵力太多,闻人宗主与乐游长老皆回去调息了。
  秦黛黛想了想,缓步走进自己的寝房。
  熟悉的寝房,如今却沾染了陌生的血腥味,她皱了皱眉,抬了抬手指,阑窗微开,一股清风吹了进来。
  秦黛黛走到床前,看了好一会儿,抬手探向他的眉间。
  这一次不像寻莲池水的那次,那次他体内仍残留着些许灵力,这次却全身岑寂。无半丝波动。
  当真如闻人宗主说的那般,只能看他的造化。
  “傻子。”秦黛黛呢喃。
  阿望不是傻子,他才是。
  “黛黛,先回去歇着,我与几名长老再试试能不能渡玉麟少君些灵力。”莲心长老走上前,温声道。
  一旁的石屹长老亦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往日他对她颇有偏见,从未想过那日她会冲上前来想要替他们挡下那致命一击。
  “少宗主还是快些回吧,若是身子垮了,太墟宗何人能理?”
  秦黛黛垂下眼帘,这一次未曾回绝。
  她回去后,在镜中休息了两个时辰,察觉到体内灵力渐渐恢复便从中出来,又去了寝房。
  长老们见到她,摇头叹了口气,再未多说什么。
  余下几日,秦黛黛与几名长老轮流来察看他的灵脉丹田,只是他始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